“装B。”
一个声音擦过耳畔。
何青衍停下脚步，带着疑惑地回头。
那人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浓浓的怨气和怒意。
想要去确认时，那人已经扭头走了。
或许不是骂自己的呢。
可这两个字萦绕在他脑里，挥之不去。
若是别人这么说他，他是不当一回事的。但，那是李文星同学呀，是他第一眼就在意的人。
难道他窥探到自己内心变态的感情，那是厌恶的谩骂。
“你状态不好？要不去看心理医生吧。”好友提醒他。“何老爷子发现了又如何，看你装出开心的样子，真难看。”
“你也觉得我在装B？”他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臂，兴奋地问道。
“谁骂你装B了，瞧把你刺激得，跟发病一样。”好友被他的反应惊到。
所以李文星同学真的是在骂他！
李文星同学认识他！
——
李文星夹起鸡腿，一脸得意。
“来，何青衍，我家的鸡腿都是给小孩吃。”
嘿嘿，他终于体验来了给人加鸡腿的感觉。
怎么说呢，有点爽。
何青衍看着碗里多出的鸡腿，扯了扯嘴角，“爷爷奶奶，你们家小孩不错，会给大人让鸡腿。”
李文星：！
俩老忍不住憋笑。
超过三个人吃饭，在厨房就略显拥挤，所以把小方桌搬出了堂屋。
农村的堂屋宽敞，也就是客厅。
进门右边是李文星的房间，左边沿墙和撞角放了木质沙发，大门正对的墙放了一排电视矮柜，和电视机，墙后就是爷爷奶奶的房间，隔着楼梯，是厨房和卫生间。
小方桌放在沙发和电视柜之间的，电视上放着新闻联播是晚餐的背景音。
“小何，啊，何青衍，咱们乡下的家常菜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张妙珍只会做简单地饭菜，爷孙三人是不挑的，就怕城里来的客人会嫌弃。
“吃得惯，我不挑食，奶奶做的正合胃口。”说着，何青衍夹了一把青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奶做的菜当然好吃，是外面吃不到的味道，这些菜是我奶亲手种的，无公害无添加，天然绿色食品。这鸡是我奶亲自养的，从孵小鸡开始养到大，在后院散养，可不是市区里的菜市场里面那种速成鸡，肉质鲜美香味浓郁。”李文星放下筷子，挥着手自夸起来，“何青衍，我告诉你，你能吃到这些回去跟别人说，都不知道有多羡慕你，这的多亏了我和奶。”
“咳咳。”李高义咳了两声。
“还有我爷，菜地是我爷整的，鸡是我爷喂的。”他补充道。“还有这个鸡蛋，也是我家鸡生的……”
“好了好了。”张妙珍看不下去了，“在农村生活不比市里方便，什么都得亲自来，可有什么可炫耀的，还让不让人家何青衍吃了。”
李文星：“哎呀，奶，你不知道，时代变了。现在自己种的蔬菜，自己养的鸡鸭，可比大棚菜和速成鸡鸭还贵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农村的生活呢。”
“对呀，他说得没错。”
何青衍点头附和着，伸出去的筷子被打了一下。
李文星指了指另外两盆菜，“这么多菜吃什么豆腐猪肉呀，吃鸡肉，吃青菜。”
“星仔，你这样不礼貌，怎么能有自己的筷子去碰别人的筷子。”张妙珍提醒他，又带着歉意跟何青衍解释，“这小子跟我们吃饭没大没小惯了，他从小在地里撒野长大的就是地道的乡野村夫。”
李文星不乐意听奶奶在何青衍面前这么说自己，但又不好反驳，鼓着腮帮子默默吃饭。
“男孩子嘛，没这么精细的，大大咧咧的总比瞎讲究还好吧。”李高义帮自家孙子挽回一些颜面。
张妙珍给老伴一个眼神警告，碍于外人在，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何青衍边吃边面带微笑，默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和着电视的声音，屋子里很是热闹。
“我还真挺向往这种生活，奶奶做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嗐，喜欢就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不着急回去，奶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做菜的力气还是有的，天天做给他们爷俩吃，也不差你这双筷子。”张妙珍乐得合不拢嘴。
何青衍点点头：“好。”
切，真会装B。
李文星心里腹诽，嘴角却不自觉翘起来。
吃完饭，爷奶出门散步，他们主动收拾碗筷。
李文星看了眼正在擦桌子的人，试探地开口，“唉，何青衍，你会洗碗吗。”
“嗯，我又不是白痴。”
“我不信，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他拍了拍堆了碗筷的洗碗盆沿。
何青衍看了眼“机会”，又看了眼他，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角度，叹了口气，“那就让你开开眼界。”
开了眼界的李文星，倚在厨房门框咬着香蕉。
“洗快一点，慢吞吞的。”
一会儿爷奶回来看见了，又要说他了。
“你家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这样吗。”何青衍用沾满泡沫的丝瓜络慢条斯理擦着碗。
“什么样？”他嘴里的香蕉什么咽下去，不明所以地追问。
“聊天，看电视。”
“嗯，对呀，很奇怪吗。”
土包子。
何青衍摇摇头，“不奇怪，挺好的。”
“你家呢，吃饭不看电视？”
“嗯，食不言。”
虽然压榨何少爷帮他干活，但他没忘记照顾客人。
“等下你先洗澡。”他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交代道，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等下得麻烦你帮我一件事。”
麻烦？
何青衍挑了挑眉，怎么突然有礼貌了，不是命令或者诓骗他。
李文星终于明白平时奶奶为什么嫌弃他干活的样子了，他怀疑何青衍需要用放大镜来洗碗，动作慢就算了，还要检查碗碟的每一个角落。
好不容易洗完了，擦手又花上好半天的功夫。
大老爷们比女生孩讲究。
一看就是活干得太少了，看得他来火。
何青衍整个忙完了，站在他面前等待下一个指示。
此时的他已经很不耐烦了，指着砖砌的橱柜下方的东西，“把煤气罐搬出来，给热水器换煤气罐。”
“这个？”何青衍指着黑漆漆的东西确认。
“对，就是那个，没见过？”
“现在见过了。”
何青衍看了会儿，好像在研究怎么搬出来。
“我来吧。”他看炸了，亲自去干。
娘啦吧唧的土包子。
像是赌气一样，何青衍来过来搭把手，他就有意避开，一个人换下煤气罐。
转身看到何青衍愣头愣脑在研究热水器，他不耐烦介绍道：“这是热水器，这样是打开，扭向这边是热水，那边是冷水，自己调温度。”
“我知道怎么用，只是没见过这个款式。”何青衍坦言。
这款热水器有二十年的使用年纪了，外壳有点点斑驳，使用的时候，使用看到里面的火苗的。
何青衍是单纯好奇，李文星却更恼火，说话阴阳怪气的。
“大少爷没用过也没见过吧，老古董来着，想买买不到。”
说完，没理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
没一会儿，他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翻出了耳机插到主机上，“没事干就去洗澡。”
耳边刚传来音乐声，耳机就被人摘下。
“李文星，你生气了。”
他翻了个白眼，抢回耳机，“生你个大头鬼的气。”
耳机又被人扯下。
他抢回来戴上。
如此反复，第三次，他胸口的火喷了出来，挥起拳头。
“何青衍，你踏马有病吧，那凉快呆哪去。”
何青衍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躲开。
“为什么生气？”
他松开手，用耳塞堵住耳朵，“老子脾气不好，不高兴就回你的金窝当大少爷，别在老子的狗窝里碍眼。”
随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开局，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莫名烦躁的情绪通过键盘和鼠标一顿输出，换来两局连胜，转而代之的是胜利的喜悦。
他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愣了一下，迅速看向衣柜旁。
手提袋还在。
卫生间没有人。
爷奶也没有回来。
外面有细微的声音。
拴白仔的链子是不锈钢铁链，白仔动的时候会发出声音。
墙上的白炽灯在院子投下昏黄的灯光，一盆盆花草打下在墙边打下一片阴影，墙角的狗窝旁有个蹲着的人影一动不动，白仔摇尾在他跟前来回走动。
他还没走近，白仔就看到他，高兴地摇头晃脑要跑过来，可惜被链子禁锢。
蹲在狗窝旁的身影没有动静。
他没有理会白仔的热情，站在那人旁边，“喂，你怎么还不去洗澡。”
那人闷哼一声，把脸别过一边，又没了动静。
李文星想到之前的行为，有些歉意和心虚。
双手插兜，用腿碰了碰他的身体，“何青衍。”
回应他的只有白仔的热情。
这人怎么比他还小气，不就说了句气话，还生闷气了。
“你不理我，我就走了。”
转身作势要走，余光却还落在他身上，瞄到他转头，立即回身弯腰去看他的脸，扫到一双发红的眼睛，面露错愕。下一刻被人推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拖鞋掉在一旁。
何青衍站起来，没有去看他，转身进了屋子。
他双手后撑，坐在地上，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靠！何青衍，哭，哭了。
白仔坐进他怀里，吐着舌头蹭他。
半晌，他推开白仔，站起来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