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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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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痂脱落之后,伤口处就可以正常清洗。我再给你开一些膏药,记得要涂。”

林周点点头,又听医生嘱托了一些饮食注意事宜,膏药未来半年她都要继续涂,而饮食习惯上问题不大,她本来吃得就很清淡。

身后送她来拆线的白景泽神情凝重,默默地等他们沟通完了,问道:“会留疤吗?”

“会不会留疤,疤痕的深浅度,能恢复成什么样,这个其实个体之间差异很大。”医生看着他道:“她的伤口有点深,所以要有心理准备,疤痕肯定是会有的,膏药只是一点辅助。之后可以去皮肤科那边咨询一下缝合疤痕的修复方案。”

这个林周很清楚,毕竟受伤经验丰富,她不是那种修复能力很强的体质,身上的伤痕其实不少,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不过看白景泽的神色,似乎非常失落又难过,大概又是他的自责情绪在作祟。

拆完线浑身轻松,手臂已经基本活动自如,再过几天后洗澡什么的也不用担心会溅水。林周心情很好地看着车窗外,时值二月下旬,早春的树开始发芽,葱绿的叶子在枝头上冒出来,市政的绿化带里已经有些早开的郁金香品种。

一路上白景泽都沉默不语,车开上那条幽静的回家路,酝酿了半天后,他开口道:“关于疤痕,我来联系更好的皮肤美容专科医生。”

林周转过头去看他的神色,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这种程度的疤痕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我咨询过相关行业的人,可以修复的,治疗周期也不长……”

他仔细地说着做过的调研信息,林周收起笑意,道:“你很在意?”

“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当然会在意。”

“谢谢,不过不用了吧。”她立刻拒绝了。

白景泽把车停到路边,转过身去看她,追问道:“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正想要继续说具体的方案,林周打断了他——

“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而且受伤只是我工作风险的一部分,如果真的没办法祛除,印记在就让它在好了。我并不在意这个,不一定非要花费很大精力非要祛除。”

“不会的,不复杂,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而已。”

年前那次关于体检和后遗症治疗的不愉快经历仿佛又要重演了。因为林周意外受伤,实际上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提关于去S市医院治疗的事情。

但时间和耐心这种东西,林周此时凑巧都没有。或者说,身为一个保镖的角色,她没有。

“实际上,我身上不止这一道疤痕。”她看着白景泽,语气清晰而冷硬地再度强调了一句:“记忆、伤痕,它们都只是过往的痕迹而已,存在或者失去,我都顺其自然,不强求。”

白景泽怔住,他不想和林周吵起来,一旦是关于她的,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她就下意识地拒绝。上次也因为类似的事情起了争执,两人各做了让步,这次又是如此。

因为他贪婪,他要强求。要不是因为这样,林周此时也不会在他身边。他想给她最好的,他想修复她受过的伤,祛除伤痕的烙印……但她好像不想要。

林周留意到他的神色,不过她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态度温和地给他一个台阶下。

关于她脑部的治疗也好,关于身体疤痕的精细修复也好,一则周期不会短,她原本打算的三个月计划已经只剩不到一个月,她不想再继续增加留下的理由。

二则,白景泽已经明显做了太多超出雇主行为的事情,小的善意和优待她已经接受了太多,她有时候能看清他的一些动机,有时候不太能。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两人之间的关联越深,那种被牵绊的感觉就会越重。

但想到这些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她救了他,是基于感恩延伸出来的情感,是因为特定场景诞生的情绪,林周马上就有一种被迫抽离的感觉。

在白家的别墅里待着的两个月,这种精细的、被细致呵护的生活,连同这段工作经历,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带薪休假,而且这笔薪水还非常高,她当然很清楚这是因为白景泽。

但他们本质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退一万步说,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和她毫无过往关联的陌生人,她也不会把这份工作做太久的。

假期都有结束的那天,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里去,不能再因为一个个她难以拒绝的示好、优待,犹豫、流连、贪恋此处优渥的度假屋,以及这个让她时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人。

她是要活着,往前走,自由地往前走。

回去之后,白景泽在两人常聊天的落地窗前坐了一会儿。

确认她更喜欢树型花材之后,这周花艺师额外给她带了一支很大的马醉木,养在玻璃花瓶里,就放在林周喜欢看书的落地窗前。每次坐在那里,她都感觉像拥有了一棵室内的小树。

白景泽身旁不远处,那棵马醉木的枝叶伸展着,叶片油绿繁茂,看上去生机勃勃。半山别墅这栋房子像一处温室,冬去春来,她和这棵外来的树,都被温室的主人好好地养着。

然而林周清楚,这棵无根的小树只是短暂的耗材,即便勤换水、放保鲜剂,在一两个月之后,它也会彻底失去生机,掉叶枯萎,只能扔掉。

而她,当然也不可能在温室里一直待着。

林周不打算继续车上的话题,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去,而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开了。

白景泽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之后,默默上了三楼。

*

那种强烈的不确定感,和什么也抓不到的空虚感席卷而来,如同山火蔓延开来,白景泽觉得热,觉得焦躁,他需要一些实在的、确定的、稳固的关系,以及绑在他跟前,寸步不离的人,来缓解这种感觉。

但他好像又搞砸了,林周不情愿,也不想要靠近他了。

她说不在意,不强求。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好意,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露出那样冷淡的神色,他只不过想要她好而已。只要她别远离,别走,别消失不见。

白景泽攥紧手心,感觉到了渴。他无意识地吞咽几下,想到人就在楼下,他想下去看着,想待在她身边,闻一闻她的气味。

他的手粗暴地扯开领带,丢到一边,在室内来回踱步,他搞砸了,搞砸了。

提示音猛然响起,手机上弹出消息,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书房已经满是信息素的味道,白景泽衬衫领口开着,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他好像在失控的边缘了。

“[林周]: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林周]:厨师帮忙预留了饭,在保温着。抱歉,我先吃了。”

“[林周]:我在二楼,如果有别的安排,随时叫我。”

……

白景泽坐在地毯上,看着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屏幕,从暮色降临坐到深夜,直到整个家里似乎没有了别的动静,他才撑起身体,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了一支抑制剂打上,深呼吸平复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他在楼下食不知味地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游魂一样在一楼到处走,用鼻子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林周去了餐厅,又在花房待了一会儿,就没再去别的地方了。

他扶着楼梯上楼,抑制剂似乎开始发挥作用,燥热和烦躁不安渐渐减退,情绪开始迅速低落,难以言喻的心碎感在他的胸腔中蔓延,他捂着胸口,脚步都慢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走到卧室门口,下意识地想要敲门,但恍然间他像是醒了,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要敲门?

“白先生,你找我吗?”

林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景泽抬起头看到她,才惊觉这是二楼。

他渴望的气味之源就在几步之外,但可望不可及,失落感更重,他张了张嘴,喉结滑动几下,眼神闪躲,往后退了一步。

林周发现他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衬衫领口敞着,有些皱,看到她之后,把手背在身后,似乎是把手环戴上了,而且尤为反常的是,他光着脚没穿鞋。除了醉酒那次,林周没见过他这样。

她又问:“白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

白景泽否认着,手环已经戴上,他松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他半垂着眼,没敢直视眼前的人,继续道:“淳佳……说她最近要办一个公开展览,可能会忙不过来。想要你过去帮个忙,我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帮你答应了。你可以吗?”

林周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明明之前两人在饭桌上还你来我往地“争抢”一番,此时白景泽的态度大变样,主动让她去白淳佳那边。他在回避她,还是不想见到她?

“你那边,年前有问题遗留的几家公司都解决了吗?近期不需要再出差什么的?”

“差不多……不用。”

林周顿了顿,点头道:“好的。大概要待多久?”

“她没说,先以她那边为准吧,等那边忙完了,你再回来。”

说完之后,白景泽没看她,擦身而过,在林周的注视下,径直上了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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