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入水．幼女与书

铅灰色的天和海于尽头融成大片阴翳 ，湿冷的海风模糊了枪声。

急促的脚步停在血泊外，黑发少年撑着膝晃悠悠起身，吸饱血的大衣衣摆沉沉坠着。

"来得太慢了。"

一帮黑西装大汉低下头，鹌鹑似的。

"啧。"真没意思。微卷的发梢粘黏，浓重的硝烟与铁锈味占领鼻腔，一如既往的恶心难闻。

太宰失去捉弄人的兴致，随意朝后挥挥手。黑西装们如蒙大赦，向少年深鞠躬后四散收拾现场。

横滨夜晚的海少不了某些大型垃圾，深深浅浅的赤色掩在暗色天幕下。离开手下视野范围后，太宰走路轻快起来，有了些少年人的神采。

"嗵。"海水在耳畔流动，尘世的喧嚣穿不透这层屏障，眼前的一切都朦胧的扭曲变换，恍惚间觉得世界本该如此。细密的气泡自胸腔吐出，折射着点点微光。少年的鸢眸终于印入些微亮色，蛊感着他向光源伸出手。

一块阴影在远处慢慢向接近，水将它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长条状的什么在后面推着，逐渐盖住头顶的光源。隐约的声音在喊着，似乎希望他抓住头上的东西。

好心人？不对，现在是黑夜。闭上眼，太宰沉得更深。

岸上的"好心人"似乎是急了，涉水的响动传入耳中。身上传来棍状物毫无章法试探的触感，不算痛，却搅没了太宰的心情。

想报复对方的心占上风，太宰拽住棍子的末端狠劲一拉，对面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小。

"啊！"水花飞溅，比想象中要轻的动静。

浮出水面的太宰看向不断扑腾的水花，幼小的孩童艰难地在水中挣扎，吃到好几口水后才以狗刨浮起。鸢眼少年嘴角挂着笑，冷眼旁观着。

"你，这人，真，坏！"终于爬到岸上的孩童呈大字形瘫着，咳出呛到水后声音嘶哑，却精神不错地控诉人渣。太宰坐在旁边，用手梳理湿漉漉的黑发，没事人一样。

气愤的幼童跳了起来，想拎太宰治的耳朵。闪避点满的太宰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往旁过一滚。幼童只摸到一点衣角，更气了。

一闪而过的白光让太宰眯了眯眼。

"听到了没，坏人！"双手叉腰的幼女用很大的声音喊道。圆润的脸蛋看起来很柔软，是森先生会喜欢的类型。

异能力者，是别的势力的吗？

太宰仔细打量着身高才到他胸前的幼女，黑眼睛紧盯着他，恨不得喷出火。他忽然伸出手放在眼前的头顶。

只有太宰治能看见的白光像接触不良的灯炮似的，时明时暗。无法理解的音像一帧帧在幼女身后跃动着，大小形态和色彩的艳丽程度有所区别，数百道不同的声音融在一起，无法分辨出任何有效信息。

脑海中有书页翻动的摩擦声，冥冥中什么规则生效了。

太宰的手被操纵着放下，幼女如纸面上的彩铅画，被无形的存在用橡皮一点点地擦去。太宰试探性地伸出手想碰到幼女，传来的触感却是空气。

"啪哒。"一本空白的书重重摔在幼女消失的位置，书页无风自动，在黎明的天光下显出种莹润的象牙白。

太宰捡起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