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几片云连成粉紫山脉,零星几块棉絮似的散落,浅灰的一小片天空染上丰富色彩。远处丘峦不胜秋风,干燥的黄点缀深深浅浅绿意。枯白的枝桠空落落,尽头晕染的灰黄近乎幻觉。青年烟紫长发披散,仿佛与风一道融进背景。
"咔哒。"太宰少年低下头,咬着烟凑近火苗。明明灭灭的红光印进鸢眸。他吐出口烟气,看着一般白烟袅袅升高,又伸手将其挥散。无论闻多久都适应不了。太宰掐灭烟头火星,随手折断这支烟。
"你的。"太宰将烟盒抛向青年单薄的背影。烟紫长发的青年轻松接过,捏出其中一根,另一只手向太宰的方向摊开。
"什么?"露在绷带外的左眼无辜的睁圆,太宰装傻。铅灰的眼睛轻飘飘扫过太宰,青年无奈地轻声道:"你刚刚用的打火机。之前你给我理衣服时顺走的那个。银色的。"太宰一拍脑袋,开始翻找全身的口袋。青年浅笑着看他表演,手中的烟笔似的转了几圈。
"喔﹣﹣原来是在这儿。"太宰终于肯从外套里侧掏出银色打火机,鸢眸布灵布灵地闪。青年像征性地拍几下掌,伸手去拿太宰手心的打火机。太宰却飞快将打火机换手,青年停住动作,铅灰眼瞳看着太宰,无声表达疑问。
"啊拉,这个。"太宰又将打火机换回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玩。"你给我了,所以它现在是我的了~"青年对他的强盗逻辑没发表意见,垂下烟灰的眸子,看向手中略微变形的纸烟,眉心微蹙。太宰知道青年的烟瘾被刚才那口烟勾起来了,不枉自己忍着不适抽烟。
"那治君,你能借我用打火机吗?"青年问道。又是这种哄小孩的态度,令人火大。"两手将打火机包住,棱角冰冷硌进手心。"不要。你拿之了就跑怎么办。"青年显而易见的焦躁,捻几下指间不成样子的烟,叹口气就打算收回烟盒。
"要不这样吧~"太宰面上一幅全心为青年着想的表情。"我来帮你点烟。"他略略歪头,鸢瞳里的兴致不加掩饰。青年不在意太宰打着什么坏心思,将变形的纸烟叼住。
暖意从火焰蔓延,贴着金属的指节微微蜷起。束起长发的青年手挡住风,低头将嘴中的烟凑远火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两人之间。太宰望进青年铅灰色眼瞳,底下的情绪像是燃尽的灰烬。
青年惯不会反驳什么,顺从地接受外界所有。身为超越者的他从不踏出这方庭院,就算外面的"保险"根本奈何不了他。拥有无效化的太宰治在这自顾自地住下,他也全然不在意,任由太宰在他视野中晃。作为受益者的太宰极厌恶青年这一特质,管中窥豹似的感知到某些他本能抗拒,又深深为之吸引的东西。
拇指不自觉地摩挲打火机的金属外壳,从沉思中回神的太宰将它妥贴收好。青年斜斜靠上栏杆,弥散开的烟雾模糊舒展开的眉眼,看着风将那片紫云吹散。
"为什么唯独留下我?"太宰冷不丁开口问。直至现在仍有不死心的将人往庭院里送,可只有他得到青年的默许。"答案很重要吗?"青年把问题抛回去。太宰的鸢眸定定地盯着他。
"好吧好吧,真是拗不过你。"青年抖掉一截烟灰。"理由是你眼睛的颜色,像院子里水分不足即将枯萎的灌木。想着住在这你也许会枯萎的慢些。"像被黄瓜惊到起飞的黑猫,太宰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身体向后疾退与青年拉开距离。
勉强维持正常的表情,太宰急切地想找到青年的弱点。"你现在在想什么?"长发青年手指骤然篡紧,沉默着将烟头红点按灭在掌心。太宰知道他成功了。
"你承诺过我一个问题。"太宰治眼都不眨地盯着青年,目光灼热到只差在他身上烫两洞。青年终于抬起头,看向太宰的鸢瞳,目光落在他身后极远的一点。"我在想……活着是件没意义的事,真是太好了。"
气氛一时间死寂。太宰失去控制表情的能力,冰冷空洞的鸢眸审视着青年,像看被捆在解剖桌上的外星生物。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可怜呀,你还活着。我都要心疼你了呢~"
青年沙哑的嗓音带着难言笑意,"你总会明白的。我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嗜血的怪物因一个人类自愿套上枷锁,想保护的人因它而死,最后的心愿却是让它收敛爪牙,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
太宰鸢眸里情绪晦暗难明,"我要离开这里了。"半点没提归期。
青年没有阻拦,亦不问他是否回来,他只是轻声道:"一路顺风,治君。"
再见,我的第二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