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Echoboy的毕业演唱会《回响之声》在澳门金光综艺馆盛大开唱。
容翮提前找牛买了两张池座第一排正中间的vvip票,演唱会当天和撒欢飞到澳门,在酒店简单吃了口饭,开始做进场准备。
撒欢看着铺了满床的大旗、电池、灯牌、荧光棒和小手灯,吞了口唾沫:“这些……都要藏在身上?”
容翮看着手机里的教程,给五花八门的应援物做分类:“好像要留一小部分在包里,让工作人员搜出去,保护身上的主力。”
哦,还有战术呢,撒欢按容翮之前教的,脱掉高跟鞋,换上大一号的老爹鞋,把电池一块块塞进去。
容翮跟她一样,也往运动鞋里玩命塞电池。一块一米乘一米的超高密灯牌需要18节7号电池,这样的灯牌他们带了四块。
“咱俩一人举一块,两块灯牌够了,”撒欢脱掉外衣,把灯牌贴身缠在腰上,“四块用不上。”
“她们说内场还有搜灯牌的,运气不好可能会没收,”容翮翻开挎包的夹层,“你腰上缠两块,咱俩包里一人藏一块,保险一点。”
主要是电池多呀大哥,撒欢现在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一步都费劲:“我看出来了,你对展澈才是真爱。”
“两年才一次,”容翮有股壮士断腕的劲头,“出道两年,他只有这一次演唱会,我们做粉丝的,必须给足世界冠军牌面。”
“……”撒欢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粉丝这种自我牺牲式的狂热,纯是出于对容翮的爱,她敞开双臂,“行,来吧,还有什么,都往我身上堆!”
金光综艺馆在威尼斯人内部,能容纳一万五千人,各个入口都排着长龙,工作人员搜身后才能入场。
“你去那个口,”容翮观察了一圈,“那个口搜身的是男的。”
撒欢斜他:“这么主动让女朋友去给男的摸?”
“特殊情况,男的搜女的不敢搜太细。”
撒欢翻个白眼站过去,排了没一会儿,前边有个小姑娘被搜出一兜电池,哭爹喊娘不肯走,周围很快乱成一片,这时忽地笑来电话:“欢儿,到了吗?”
“我排队呢,人也太多了。”
“你们往后走,有个内部入口,我领你们进去。”
“姐妹儿,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撒欢挂断电话就去找容翮,两人搀扶着往外挪,远远的,见忽地笑在员工入口处等他们,撒野和她在一起,胸前都挂着红色工牌。
“你怎么来了!”撒欢拿眼去瞟忽地笑。
“展澈我哥们儿。”说着,撒野要给她来个长辈的拥抱。
容翮的雄竞意识觉醒,伸手去挡:“你好,容翮,撒欢的男朋友。”
“哦,”撒野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撒欢的……”
容翮看他长得帅衣品也不错,有几分姿色,宣示性地搂住撒欢的腰。
“舅舅。”
哈?容翮愣住。
“外甥女婿是吧,”撒野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一表人才的。”
“撒野你找死是吧,”撒欢可不跟他玩尊老爱幼那一套,“来,你给我过来……”
四个人笑闹着从内部通道进场。
此时的后台,开场倒计时转得飞快,一场足足准备了三个月的演出,所有人都精神紧绷。万人演唱会,如果不是跟着团,以男孩们的年纪和履历,根本没资格站上这样的舞台,甚至他们中的有些人,一生演艺生涯的巅峰就在今天。
队员们整场要换六套服装,第一套是银色,搭配劲爆的开场舞曲。展澈的头发和眉毛都染成了白金色,用一层层啫喱和喷雾定刑,王柏颜一头棉花糖似的粉发,拿遮瑕给他盖左鬓的伤疤。
“差不多行了。”展澈紧张地攥着手指。
“高清镜头,推特写还是看得见。”
一旁的队员们聚在一起喝水拉伸,老三和老九还是不对付:
“你刮着我了!”
“谁刮你,你刮的我!”
“准备候场!”工作人员拍着巴掌穿过后台,“Echoby就位!”
队员们迅速按番位站成一排,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上阶梯,老三和老九隔着五个人用手势吵架,导播一声令下,王柏颜带领团队踏上舞台。
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边线,正对着海似的观众席,嘈杂的噪音汇成沉闷的浪声,五颜六色的灯牌闪烁在黑暗中,如同群星镶嵌在夜空。过于震撼的场面,一瞬间,队员们像被夺去了喉咙,老三和老九也忘了争执。
按预定位置站好,背后三层楼高的LED屏轰地一声亮起,台下随之发出阵阵尖叫。一万五千人同时呐喊,接着,中控启动,一万五千只应援棒齐刷刷变成红色,倒计时随着概念音乐开始数秒,观众席掀起一场赤红的滔天巨浪。
展澈瞪着眼前的一切,有种要被这片红海吞噬的恐惧,身体里肾上腺素飙升,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推着他冲向舞台中央。
台下和台上在同一个频率里振动,汗水、喊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变幻莫测的光影,容翮举着灯牌冲台上大叫:“展澈!展澈——”
忽地笑坐在vvip区第一排,震惊地看着台上那个少年,一头冷酷的白发,漂亮得不真实的脸,眉目间反着红光的碎钻,还有蛇一样柔韧的肢体。这样惊心动魄的美,只属于舞台上的他,那是世界冠军的天下。
突然,展澈向她这个方向跑来,边念着火辣的歌词,边做了个性感的胸roll(1),接着在台边单手倒翻,踢了个折刀(2)。
“卧槽卧槽卧槽!”不光容翮撒欢,各家的粉丝都疯了,一时间,展澈的名字响彻大半个舞台,忽地笑淹没在这嘶喊里,显得那么渺小。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是一场绮丽的梦,做梦的是台下的粉丝,也是台上的明星。粉丝享受着明星带给她们的狂欢,明星享受着粉丝的爱和拥护,双方纠缠着、拉扯着,一同追逐幻想中的高潮。
美梦总是来不及抓住就结束,演出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九个少年依次到台中央的话筒前,为粉丝留下临别寄语。
从老九开始,展澈倒数第二个登上升降台,带着满脸的汗水和金纸,他握住话筒:“大家好,我是展澈。”
台下响起欢呼,所有应援棒统一切换成黄色,容翮把两块灯牌传给撒野和忽地笑,池座第一排正中间亮起气派的四个大字:展、澈、最、棒!
展澈看见了,会心一笑:“谢谢,谢谢大家来看我们的演唱会,我想说——
谢谢粉丝,没有你们,两年前孤身一人的我不可能出道,我从夏威夷来中国,只带了几件衣服,以为一两周就会被淘汰,是你们,把我留在了舞台上。”
撒欢瞥一眼容翮,掏出纸巾递过去。
“然后,要谢谢我的队友、经纪人、每一位老师,让我在遥远的中国有了一个家,你们教我用手机叫车、淘宝、点外卖,没有你们,我融入不了这片文化。”
台上,王柏颜默默背转身。
“还要谢谢所有合作过的前辈、朋友,你们不光给了我工作机会,还给了我爱,因为你们,我才能笑着面对每一天,面对每一次挫折。”
忽地笑的眼眶也红了。
“机会、家和爱,”展澈用手背抹去泪水,“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作为华人,我在美国没有得到机会的资格,我无法融入主流社会获得归属感,我在好莱坞打拼时也感受不到人情味儿,但这些,我在中国都得到了。”
台下响起连绵的掌声。
“谢谢中国。”
应援棒应景地切成红色,转眼又切回来。
展澈被逗笑了:“最后,我要谢谢我自己。”
大屏幕上的脸青春蓬勃,左鬓的伤痕若隐若现。
“谢谢这两年里的展澈,谢谢你努力的每一天,你做的很好,还可以更好,我们未来见。”
他向着台下深鞠一躬,升降台缓缓落下,挺拔的身影挥着手消失在舞台下方,最后一名王柏颜走向中央。
落幕了,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历时两年的Echoboy,一次盛大的告别,一场绚烂的曲终人散。粉丝满怀着激动和不舍离场,容翮和撒欢卸掉满身的应援物,脚步轻快了不少,撒野和他们斗着嘴,忽地笑走在最后,叮,微信响。
展澈:我在台上看见你了。
忽地笑停步,一万五千人,变换的灯光,疯狂的尖叫,他在其中发现了她?
展澈:我想见你。
忽地笑的心难以抑止地剧烈跳动。
展澈:我在内部通道2-F3。
忽地笑没有一刻犹豫,返身往回走,逆着人流奔向她的未来,某些前路未卜,某些命中注定。
晚上九点多的内部通道静得吓人,她踩着高跟鞋一层一层往上爬,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看到一抹显眼的白金色,展澈仍穿着最后登台时的镶钻礼服,刚刚还遥不可及的人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他也看见她了,视线相接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他快步绕过缓步台,顺着阶梯跑下来,忽地笑迎上去:“毕业快……”
打断她的是一个吻,莽撞的、火热的,带着少年人青涩的冲动,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这个特殊的地点,狂风暴雨般,把全部的情绪倾泻给她。
(1)胸roll:胸部做水平方向的运动。
(2)折刀:一种舞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