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微雨有一种忧郁的美感,但秋天的夕阳给人一种温暖的幸福感。韩镜黎下车的时候就抬头看到了挂在天空上的夕阳,是那种大红、淡黄和钛白调成的颜色。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在夕阳的照射下像一只钢铁怪兽,充斥着冰冷。韩镜黎深吸一口气走向大厅。
韩镜黎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叫她。
“学姐”程嘉予灭掉手里的烟,抬步像韩镜黎走来。
韩镜黎心里暗骂“真是祸国殃民的身材啊”
程嘉予宽肩窄腰长腿,更长在韩镜黎死穴的一点是:薄肌。这样的肌肉不像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还要照镜子摆pose自拍出来的肌肉。而是常年的自律给予人的禁忌感。
“程律”韩镜黎快步走上前,伸出手。
韩镜黎:“麻烦您了。”
程嘉予看着面前的手,白皙修长。韩镜黎是学画画的,对自己的手保护的很好。在余晖之下连细小的汗毛都看不到。
程嘉予伸出手,轻握半掌道:“学姐,不用这客气。”
韩镜黎:“还是要麻烦你了,确实事发突然,我也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程嘉予:“不着急,上楼详谈。”
二人一起往电梯走过去,韩镜黎看着程嘉予按下21层。心里想:写字楼的电梯应该不会很慢吧?什么时候能到?我需要说点什么吗?电梯门缓缓关上,韩镜黎眼睛甚至不敢看电梯反光的钢版。没有其他原因,程嘉予的气味好像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她。
程嘉予轻歪了一下头,在电梯的反光钢板上静静的看着韩镜黎。程嘉予觉得她没变,虽然现在说话客气,穿着得体,驼色大衣里穿着件宝蓝色的针织衫和西裤。但是她的神情依然让人能轻易窥探。如果自己没有想错,韩镜黎现在一定在想,怎么还不到?
一时间电梯里寂静无声。
电梯叮的一声,韩镜黎控制住自己想往外走的脚步,对着程嘉予抬头微笑,做出请的手势。
程嘉予:“应该是我请客户先走。”
韩镜黎:“我就不喧宾夺主了,还是要请程律带路。”
程嘉予率先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的玻璃门,前台上写着“精晟律师事务所”。与一般的律师事务所冰冷程序化的装修不同,精晟的墙上挂着印象派油画,甚至有韩镜黎之前喜欢的荷兰画家伯纳德沃尔夫的画。
韩镜黎:“贵所的装修,很有艺术性。”
程嘉予:“是吗?都是找设计公司做的。”
程嘉予领着韩镜黎往会议室走去。
程嘉予:“蒋律还在路上,学姐稍等他一会儿。”
韩镜黎:“当然,您要是忙可以先去,不用管我。”
程嘉予笑了笑没有说话,走出了会议室。
韩镜黎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即使他们有这次短暂的相遇也不会改变什么。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者说他们从来不在一个世界。理性的人适合从事法律、政治、金融等行业,这些行业的规章制度明确清晰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他们的从业者必然要冷静甚至是冷酷。而感性的艺术家,只想一跃而下奔向心中的热情。
程嘉予端着一杯果汁敲了敲门,打断了韩镜黎的思绪。
程嘉予:“我这儿没有酒,喝点果汁。”
韩镜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她是酒鬼吗?来聊刑事案件,还要开一瓶长相思吗?虽然她也想。
韩镜黎结果果汁:“谢谢程律。”
程嘉予:“学姐,你可以不用叫我程律。”
韩镜黎:“这不是你们律师的统一称呼吗?”
程嘉予看着韩镜黎淡淡的说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蒋晟脚步匆匆的走进来。韩镜黎抬头看了一下走进来的男人。身高跟程嘉予比起来不高,年龄应该比她大,带着金色边的眼镜,穿着却不是律师的西服三件套,是一个身休闲装和一双运动鞋。
程嘉予:“这是我的合伙人,主做刑辩的蒋晟,蒋律。蒋律,这是我大学的学姐,镜黎。”
听到程嘉予的介绍,韩镜黎有些诧异,重逢他一直叫她:学姐,哪怕是之前程嘉予只有在害羞或者是生气的时候会叫她:韩镜黎。
韩镜黎伸出手:“韩镜黎,蒋律辛苦您了。”
蒋晟:“蒋晟。”
程嘉予:“坐下说吧,镜黎你跟蒋晟说一下案情。”
三人落座,但是程嘉予竟然和委托人坐在了一侧,蒋晟疑惑的看了一眼程嘉予,程嘉予一脸平静。
韩镜黎将上午从警察那里得到的消息传达给了蒋晟。
蒋晟:“猥亵?”
韩镜黎悄悄的看了眼程嘉予,虽然这事儿不是她的事情,但她总觉得这样的事儿还是有些丢脸。
韩镜黎:“是的”
蒋晟:“恕我冒昧,请问当事人是否与对方发生了性关系。”
韩镜黎:“我不知道”
蒋晟:“好,我能知道当事人的名字吗?”
韩镜黎:“他叫郑健斌,我们都叫他尼克。”
韩镜黎说完程嘉予突然扣了一下桌子,其他两人疑惑的看向了他。
程嘉予笑着问韩镜黎:“所以,你是为了尼克学长的猥亵案来的?”
蒋晟总觉得“尼克”和“猥亵”两个词程嘉予说的咬牙切齿。
韩镜黎不明所以道:“是啊。”
蒋晟:“你认识?”
程嘉予:“大学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韩镜黎点了点头。程嘉予突然站起来道:“剩下的涉及当事人的私隐,我不方便过多参与。你们聊。”说完不等二人有什么反应就推门走出去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蒋晟:“吃错药了吧?韩小姐您接着说。”
程嘉予怒气冲冲的走回办公室,办公室墙上的正上方挂着一副画框,里面却是一直风干的红色玫瑰。程嘉予仰头看了看画框,又闭了闭眼镜,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又松开,静静的看着画框,最后吐出一口浊气。
蒋晟:“韩小姐,因为你不是郑先生的直系亲属,所以你没有办法签署律师的委托书,没有委托书我没有办法接这个案子,更没有办法以郑先生律师的身份去预约见面。”
韩镜黎:“这个情况有些特殊,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我来签这个委托书,有什么情况我来承担。”
蒋晟:“我非常理解,但这也是法律的规定。”
韩镜黎叹了口气:“我尽快联系他妈妈,但是蒋律我有一个要求。”
蒋晟:“请说”
韩镜黎:“关于案子的一切进展,请蒋律先跟我说,不要直接跟他妈妈聊。我相信这也是当事人的诉求。”
蒋晟:“这件事我见到郑先生之后会跟他确定,如果当事人同意,我们还是一切以当事人的意愿为准。”
韩镜黎:“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律师费是?”
蒋晟:“我们是按照不同阶段收费的,一般分为3个阶段,每个阶段我的价位是20万。如果证据不足不移送检察院起诉,就算是第一阶段就可以结束。”
韩镜黎:“如果结束不了,后面每进入一个阶段都是20万吗?”
蒋晟:“是的,律师费不着急,等郑先生的妈妈签署委托协议之后再支付就可以。”
韩镜黎:“我明白了,具体的数额您就不用跟他妈妈说了,后面的律师费由我来支付。”
蒋晟:“看来,郑先生是韩小姐很重要的朋友。”
韩镜黎:“以后就不是朋友了,我是他债主了。”
蒋晟:“是他的救世主”
韩镜黎:“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明天蒋律师有时间吗?我们来签委托书。”
蒋晟翻了翻手机:“不好意思,韩小姐明天的预约已经满了,而且十一期间也没有办法预约探视。后天就是工作日了,后天上午11点可以吗?”
韩镜黎:“当然,后天见。”
蒋晟:“好的,我送您出去。”
两人走出会议室,蒋晟看了一眼程嘉予的办公室关着门。
蒋晟:“我去叫嘉予。”
韩镜黎:“不用了,程律可能在忙吧。”
蒋晟送走韩镜黎返回律所,径直走进程嘉予的办公室。
程嘉予抬头看他:“敲门”
蒋晟反手关上门,在门内敲了敲门。
蒋晟:“猥亵案?需要我接吗?”
程嘉予:“我之前不知道是猥亵案。”
蒋晟:“是,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你连当事人是谁都不知道。”
程嘉予:“那你接吗?”
蒋晟:“我能不接吗?你这是按头让我接啊。”
程嘉予:“算是吧。”
蒋晟走到程嘉予办公桌对面坐下,一脸八卦问:“所以,这位韩镜黎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
程嘉予:“学姐”
蒋晟:“你再敷衍一点?”
程嘉予:“我跟老爷子说了,N市那个故意伤人案,给你了”
蒋晟:“真的?那不是花了重金想请老爷子出山吗?”
程嘉予:“他一个打国际法的律师,故意伤人案不是他的强项。”
蒋晟:“还有老爷子的弱项?你知道那个赔款金额已经要到300万了吗?”
程嘉予:“300万有得打,甚至可以要的更多。那位受伤的老人是国家一家工程师。”
蒋晟:“哇哦~你这是变相补偿我吗?”
程嘉予:“你要是不接,我就给苏律。”
蒋晟:“这是我应得的!”
程嘉予:“这个案子怎么样?”
蒋晟:“没见到当事人之前,我拒绝回答所有问题。”
程嘉予:“退下吧”
蒋晟溜达的去开门,转身说:“后天上午11点,韩小姐来签委托协议。”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程嘉予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