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宝,你怎么了?”舒夏担心的看着。
严薏回头空洞看着他们。
两人有些慌了,舒夏拍了怕严薏的背,细声的询问:“薏宝,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舒秋蹲下轻轻理开了挂在脸上的发丝,严薏抬起头对上舒秋的眼睛,她伸手死死地抓住那只手,指尖都在颤抖,一句话颤颤巍巍的说着:“我……我……我奶奶……奶奶走了……”
舒秋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在严薏的眼里看见了祈求和脆弱。
身旁的舒夏一顿,她知道严奶奶对严薏有多么重要。她现在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拍着严薏的后背。
舒秋看着她一把将人搂紧怀里,轻轻地搂着,让她可以靠的舒服一点。
“我奶奶走了……我奶奶走了……我以后没有奶奶了……没有奶奶了……”她靠在舒秋的肩上,不断的重复着,红红的眼角就是没有一地眼泪。
舒夏不忍的看着她,手不断顺着严薏的后背,轻声的安抚:“我知道,我知道。薏宝,难过就哭出来好不好,哭出来就好受些了。”
“哭?”严薏愣了愣,呆滞的摇着头:“我不能哭,哭了,会被抛弃的,哭了就不能回家了。”
“不许哭了,在哭就不要你了!”
小孩止不住哭泣,却被父母一个人留在原地,她害怕的止住眼泪,父母才慢慢悠悠的从旁边出来。
……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能不能多用一点心思在学习上。”
“我……我不会……”
“不会?你是上课没听讲吧!上课不听讲,回来就知道哭。快写!不写完,不许回家。”
记忆在脑海中回放,饿肚子的小孩,闻着别人家饭菜的味道。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从那之后,严薏也明白的,他们都不喜欢哭泣的小孩,如果自己只会哭泣,那么她是真的会被丢下。
严薏呆滞的从舒秋怀里起来,松开了紧握住的手,不断的摇头:“不能哭……要回家……不能哭……”
她酿酿锵锵的走向衣柜,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不能哭,不能哭……”
“小薏……”舒夏担心的看着呆滞的严薏。
舒秋看着她,又看了看被严薏掐出痕迹的手,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回家,回家。”严薏看着桌面上和奶奶的合影,她慢慢伸出手拿过来,看着照片上奶奶慈爱的笑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严薏的抽泣。她跪坐在床边,死死地抓住里自己心脏最近的布料。心脏好像被绞肉机搅动一样,像是被人强制搅的稀碎。
舒夏临时接到不得不离开的电话,担心的看着房门。
“姐,这里有我,你先去吧!”
舒秋没有进去,严薏在房间哭了多久,他便在外面守了多久。等严薏平静后,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就看见舒秋站在门口担心的看着她。
“我帮你买了最近一张飞星城的机票,和从星城会去的高铁。”
“嗯,谢谢。”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舒秋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丝丝的期待,期待严薏会需要他,可是她没有。
她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舒秋接过严薏手里的箱子,淡淡的说道:“我送你。”
路上的路灯一盏盏的经过,风驰而过的风刮过脸颊。她平淡的面对着一路的景色。
到了机场,舒秋担心的理了理严薏的头发:“……注意安全。”他半天才墨迹出一句话。
严薏呆呆地看着前方,她回头看着身后站立的舒秋。她微微愣住,突然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在舒秋的唇上落下一吻。
轻声呢喃:“舒秋,你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
转身走进机场,只留下舒秋一人留在原地。
回到福城后,参加完奶奶的葬礼。严母的念叨就没有停止。
“薏崽啊!要不然你回来算了,你看看老子老娘在这里,男朋友也在这里。你都24了,回来还有个照应。”
严薏看着严母的笑容,呆呆地回应:“好。”
“哦,对了,我有个同学在政府,我跟他讲一声,你就去哪里上班,以后考个编,那可是个铁饭碗。”
“好……”
“那等明年或者过段时间,你和旭阳的事情,也定一下。”
“……好……”
那天后,严薏就再也没回过燕京,舒秋也没想到,机场的那一面,既然会成为最后一面。
严薏从燕京的公司离职后,趁着家里没人,收拾好东西,彻底离开。
舒夏的电话,舒秋的消息,再也没有了回应。就连回去也从未见到严薏。
可等她再次接到电话,确实另一幅场景。
“薏宝?”舒夏接到严薏的电话很是意外。
“您好,我们是阳郴市白露派出所,我们在阳江边找到了这部手机,怀疑手机的主人在阳江落水了。我们是在紧急联系人里找到了您的号码,可以麻烦来派出所一趟吗?”
“你说什么……”舒夏有些不敢信自己听见的。
“怎么了?”舒秋看着面色凝重的姐姐,问道。
舒夏起身顺着自己的呼吸,说:“走,去白露派出所,严薏……严薏好像落水了。”
“什么!”
舒夏带着舒秋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严母已经赶到了。
根据警察的说法,几人才知道严薏都已经失踪好几天了。直到严薏的手机被路人发现,送到派出所。
派出所通过监控才找到了严薏的踪迹。
他们看着被打捞上来的尸体,谁都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严薏。可是根据检测,那就是严薏。
“节哀。”警察抱歉的走出来看着痛苦流涕的家属。
“不可能,我女儿平时那么乐观,怎么可能会自杀。警察先生,你再看看,这不是我女儿。”严薏看着母亲死死的抓住警察。
“根据我们的调查情况来看,严小姐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家属是不知道吗?”警察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家属居然不知道。
严薏看见母亲明显愣住了,她看着母亲望向旁边的舒夏:“夏夏,你告诉阿姨,这是假的吧!你们是这么好的朋友。”
“不是。”舒夏淡淡的声音,严妈妈刚要松口气,却听见舒夏看着她冷淡的说道:“是真的,她……很早就出现问题了。”
舒秋抬头看向舒夏,似乎在确认什么:“姐……”
舒夏别过头没有再去看那双眼睛,舒秋不停的喘气,似乎有些呼吸不通。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雷电劈在了严妈妈的身上。
“失眠睡不着,需要靠着安眠药入睡。精神一度陷入奔溃,需要靠药物平静。为了让自己可以成为正常人,为了让自己可以成为你喜欢的女儿。那些药,她吃了五年,整整五年,您知道吗?她说过她不喜欢什么,您听过吗?您知道吗?您一直都在强迫她。”
“她的日常,您关心过吗?不,您没有。”
“她从来都不喜欢喝鱼汤,她喜欢排骨汤,因为鱼汤太很腥,她闻着就恶心,是因为您喜欢喝。她也不喜欢粉色,是因为您觉得好看……”
“舒夏!别说了。”
舒夏看着他,满是讽刺:“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就要让你们都知道,我要让你们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要让你们知道她这辈子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越来越激动,冲着陈旭阳大喊:“陈旭阳,你还不知道吧,她从来都不喜欢你!所以她一直知道,一直知道你的那些破事。”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陈旭阳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舒夏讽刺的笑着:“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吗?”
“那为什么她……”陈旭阳欲言又止。
“因为你是严阿姨亲自挑选的‘女婿’,她和你在一起,和你上床,都是因为她没得选。”
出事前,严薏的状态便越来越差。
她昏昏沉沉的过着每一天的生活,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江边安静的看着流动的水流。
如同往常,她去往了江边。可是这一次,她却穿着最喜爱的裙子,化着最漂亮的妆容。
她站在江边,垫起脚尖,站在岸边起舞。可惜的是四周没有人,大概也不会有人看见。
她就像是一个在空中起舞的精灵,让人美不胜收。一舞终落,她面对着江水,慢慢走近。
“你能不能听点话啊!”
“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呢!”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又不会害了你。”
“赚不到钱,那就没有意义!你不能靠着我们养你吧!”
“你能不能学学别人,往好的学。”
没了,好像什么都没了。
爷爷走了,奶奶也走,这个世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怎么办?
真的还想看看世界,想看看远方的风景,想去吹吹海边的风,想闻一闻森林的气息,想体验……自由的味道。
可是,好累,累到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累到不想留在这里。
下一次,我不想来了。
她失神的看着流动的水流,缓缓地迈步向前。被打上来的水浸湿了脚面,刺骨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一天是夏天的尾巴,晚夏的微风是凉的,河水是刺骨的。可是她没有停下,她笑了。渐渐地,不知道是逐渐适应了温度,还是江水夺走了她的体温,她已经开始感受不到寒冷。
江水逐渐漫过脚踝、膝盖、腰间,最后漫过头顶。口鼻被水灌满,也渐渐地被夺走呼吸。
身体开始被冻得僵直,意识开始模糊,世界开始黑暗。失去意识之前,她却好像看见了光,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的气息。
原来,死亡一点都不可怕,那是温暖的感觉。
原来,地府也可以这样温暖,真的比人间要好上太多太多。这个世界太冰冷,真的不想再来了。
她好像看见了奶奶,和蔼的端着她最爱的青椒炒肉排骨汤等着她回家,看见爷爷拿着有人的糖葫芦在远处向她招手。
她一辈子都在母亲的掌控里,人生也早就像是池塘里的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无法适应水中的生活,也无法再回到渴望的天空,只能远远的遥望着。
她装作愉快的鱼儿,努力的让自己适应水中的生活,才不至于被抛弃。
本命年是红色的,那一年她死了,死在了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