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哈维尔被按在墙上,久违的感到无措。
他先是试图像往常那样,通过精神力引动体内信息素来安抚压在他身上的雌虫。很快,檀木温暖干燥的气息充盈了整个空间,他清楚地看见兰斯的鼻子动了动,但压着他的力并未收减半分。
信息素未能成功安抚雌虫,眼见着失去理智的雌虫埋首在他颈间胡乱地拱,急切的寻找什么能够缓解疼痛的东西,比如一个吻。
哈维尔知道该怎么安抚失去理智的雌虫。
对于雄虫而言,信息素安抚其实算是下下之策,最方便省力的莫过于□□交换,用一个吻,一场血与泪交织的暴行,既解决了无处发泄的苦闷,又获得了一个新玩具。无论拳脚相加还是挥鞭相向,无伦你对这个玩具做什么,不让他穿衣服或是让他整夜跪在地上,他就像只温顺的小羊羔。
玩具不会扫兴喊痛,不会有半分拒绝,只会敞开胸膛,挤出媚笑求欢邀宠,更别提离开或是反抗了,他一旦有了离开的念头,自有事物会规训着将羊赶回他的屠宰场。
反抗?那更是笑话,千百年来雄虫为尊,雄虫执政雄虫执法,在雄虫联手把控的土地上,一个雌虫能翻出什么天去?纵使有再高的社会地位,再强大的武力值,在雄虫面前也只能是玩具,是可被交易的物品,是免费的保姆,是带出去有面儿的装饰品,是泄欲的工具。
他只能含着泪,咬碎了牙和血吞,想着揣了崽怀了蛋,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他最好的结局莫过于成为英雌生个雄虫,在力竭而死前看着始作俑者对着刚出生的雄崽说,在帝国,是个雄虫你就成功了一半。
何乐而不为呢?
但哈维尔做不到,他无法将屈辱强加在别人身上又摆出一副施舍的态度。所以,他只能用力划破手腕,将血送进兰斯嘴里。
一滴,两滴……..脑内肆虐的精神海给兰斯带来持久又剧烈的疼痛。他像小时候那样蜷缩着,等待潮水般的痛感一波一波打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痛觉减轻了,而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长廊,四周走马灯般闪着各种片段,全是殿下,殿下拢过他的衣襟,殿下在昏暗的医疗部地牢笑着和他对视,殿下抬起他的脸擦去粘着的面粉,殿下的头发拂过他的脸,殿下挡在他身前让他快跑……..
殿下?
殿下!
嘴里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兰斯挣扎着睁开眼,发现他正压着衣衫不整的殿下,而殿下的手腕伤口处皮肉开裂,血全流进他嘴里。
惊惧间他立刻后退,放开哈维尔,但因为附骨之蛆般时刻缠绕他的痛感,立马又仰面跌在地上。雄虫的血如同冷水落在热油上,原本就暗潮汹涌的海面立刻波涛四起,刚上线的理智又岌岌可危,这点血带来的缓解对兰斯来说如同烈火烹油,饮鸩止渴,他抬头努力看向哈维尔,想从中看出点东西,殿下现在是什么反应?嫌弃?鄙夷?或是惧怕?
不…….不,别害怕我,别远离我,求您,求您……
求您怜悯我
求您触碰我
求您爱我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视野里的一切都发疯般绞在一起转个不停,他也听不见东西了,急促尖锐的警报声已经化作一片死寂,这旋转着,空茫的世界让他害怕。
他找不到殿下在哪儿了….
殿下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哈维尔看见兰斯表情绝望,挣扎着爬向他,而周围涂了一地兰斯的血,心里又苦又闷,不由得走上去抱住兰斯。谁知他手刚碰到兰斯,兰斯便一个翻身锁着他的手,牢牢地把他按在地上吻住了。
兰斯坐在哈维尔身上用力地吻,痛苦和欢愉同时向他席卷而来,罪恶感裹挟着情潮快要将他溺毙了。他像没有明天一样,无比凶狠的在雄虫唇上蹂躏吮吸,将那薄唇揉搓的发肿,布满晶亮的水色。他撬开唇瓣长驱直入,舌尖痴缠着对方起舞。
殿下的唇同他想的一样软,这迷醉的感觉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他那些罪恶又圣洁的幻想里,罪恶的是他,圣洁的是殿下。在梦里他是一条蛇,紧紧地盘在月亮上。月光照在他身上,他贪婪的张开所有鳞片试图藏住它们。
可他月亮一样的殿下,既有佛祖割肉饲鹰的善行,为何不用血肉渡一渡他呢?
“殿下…….求您,给我…….”哈维尔看着他身上,咬着他的唇吸个不停的兰斯,顿感头痛,兰斯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能趁人之危,谁成想他不字刚开个头,就感到脸上一片凉。
是眼泪,正一滴滴从蒙着阴翳的眼睛里落下,滴在他脸上。
兰斯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好像支撑着身体的所有希望一股脑儿消失了,整个身体委顿下来,木头似的僵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杀了我…….殿下”细如蚊蚋的声音从兰斯嘴巴里飞出来,哈维尔刚开始没听清,直到兰斯又说了第二遍。
“杀了我”
如果您不爱我,那就杀了我。
如果我无论如何也乞求不到您的爱,如果我命中注定得不到您的施舍,那就杀了我,于我而言,在您手里死去,如同朝圣者历经苦难回归他的圣人身边。
这世间留不住我,我只想在您手上迎接盛大的死亡,死亡是终点,是归途,是我与您共筑的爱巢,是您渡我的长河。
用您普渡众生的手赋予我因您而死的荣耀,用我流出来的血洗刷我对您犯下的罪行。
殿下,就这样终结我,毁灭我,疼惜我,爱我……..与其活着等不到您的爱,不如让我带着对您的爱去死。
哈维尔没想到他的拒绝会让素来坚韧顽强的兰斯绝望到想死,心里斗争良久,终于无奈一笑。
笑一下算了,就由着小雌虫去吧。
而后抬手扣住兰斯脖颈,重新将他拉下来吻住。
双唇相接的时候谁也没有闭眼,哈维尔看着兰斯瞬间瞪大的眼睛,感受着他欣喜若狂的回应。舌尖在口中交缠,来不及吞咽的涎水在两人间拉出暧昧的银丝。汹涌的欲求直接让兰斯软了身子,险些栽到哈维尔身上。
兰斯贪婪的看着哈维尔近在咫尺的脸,仙人蹙眉,眼含春色,香甜又急促的气息吐在脸上勾起一片颤栗。他被扣住脖子,整个身子都能贴着殿下胸口,都能藏进殿下怀里。
神明终于回应了他的乞求,来渡他了。
哈维尔的指尖陷入雌虫汗湿的后颈,精神力不受控地从他身体中倾泻而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雌虫身上,几乎要把雌虫包成茧。
精神力找准机会钻进雌虫大脑后,他看见了兰斯的精神海,说是海,其实是一片狂风肆虐中的原野,他看见地上小花在风中发抖,花瓣在风里被撕裂扯碎。于是轻柔且倍加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护住花朵,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拽入记忆漩涡中。
阴郁,潮湿,狭窄的窝棚;腐烂,死亡,垃圾星焚烧垃圾时冲天的火光和滚滚黑烟;怯懦的雌父,恶臭下流的雄虫养父,拍卖场无数伸过来的手………..哈维尔突然明白兰斯的话了,原来洞穿艾文的光剑曾经也想洞穿自己的灵魂。
“别看……..殿下别看……我不脏,我逃走了…”兰斯把自己贴进他怀里语无伦次的解释,声音支离破碎。“我偷了一把刀,逃走了,他们没有追上我……我还是干净的……..”
哈维尔见此不想说话,只是更深更深地将其抱在怀里,又低头在颤抖的雌虫头顶落下一个,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带着疼惜的轻吻。
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都已成为过去,无论你命中该经历何等折辱践踏,即使你终将一死,那也应该是你亲手选择的死亡,而不是以一种凋零的姿态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苍生道渡万事万物,我是为你而来的,就合该渡你,庇佑你,使你免遭风霜刀剑,戟摧斧砍。
雌虫精神海中肆虐的狂风逐渐化作和风细雨,滋润着开裂的土地,空中升起一轮圆月,圣洁的光转眼间洒遍整个原野。
哈维尔感觉有胸口濡湿一片,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上面。兰斯又哭了,哭的悄无声息却又撕心裂肺,好像要把他出生以来遭过的所有罪发泄出来,把该流的所有眼泪补回来似的。
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哈维尔想。罢了,就当是这一生的泪在此时流了个干净吧。
飞行舰内的警铃一直未停,他拥着无声落泪的兰斯坐在地上,周遭是乱七八糟涂了一地的血,有他的,但更多的属于兰斯。
哈维尔转头望向窗外,飞行舰正漂浮在璀璨的宇宙星河中,周围是灿烂的金紫色星云,而离他们最近的恒星正在坍缩,为生命的诞生提供必要的养料。
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此刻宇宙中漂泊的生命就只有他俩,所以衰亡的恒星啊,就让兰斯一生的苦都在此刻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