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卧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谢予臻扭曲的脸庞,他拿着一根细细的纹身针,靠近趴在床上的晏青云。
晏青云被绑在床上,露出光裸的脊背,头埋进被子里。
“别怕,很快的。”谢予臻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在晏青云的背上刺了下去,鲜血瞬间涌出。
晏青云双手抓紧被子,咬紧牙关忍受无尽折磨。
谢予臻并没有打算尽快结束,继续在晏青云的身上刻画着曼珠沙华的图案,每一针都深入骨髓,鲜红的染料深深刺了进去。晏青云的身体开始颤抖,越来越疼,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一朵曼珠沙华刺完,谢予臻满意地看了看,“你看,多美啊。”谢予臻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似乎已经忘记晏青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想将这份绝望和死亡的美感永远地留在晏青云的身上。
终于,当最后一朵曼珠沙华在晏青云的背上绽放,谢予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晏青云的背上开满彼岸花,每一朵都同时存在花和叶,花与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绚烂的花海。
最上面一朵花缠绕着脖颈,开在锁骨处。
蝴蝶形的胎记刚好落在花瓣上,看上去浑然天成,妖艳的红色如同鲜血般刺眼,散发着诱人的色欲之感。
谢予臻嘴角勾起笑意,痴迷地说:“真美,它果然很适合你。”抚摸着晏青云的肌肤,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晏青云疼得汗水涔涔,背上布满伤痕和鲜血,汗水从脖颈往下流,混合着鲜血滑落,洇湿了被褥。
他的手腕被铁链锁住,呈大字型绑着,想用手擦一下汗都做不到。
谢予臻解开了他的锁链,扶着他下了床,让他坐在椅子上。
难道他肯放我自由?
他会这么好心?
正在疑惑间,谢予臻把什么东西放在他背上,熟悉的禁锢感传来,晏青云看向腰间。
“咔嗒”,一声轻响。
腰间被固定了一个宽大的铁环。
铁环连接着一对蝴蝶翅膀,在背后翕动。
晏青云一愣。
这是……?
“你还记得它吗?”
谢予臻摸着蝴蝶翅膀。
“当年你曾在百花楼戴着它给我跳过一支蝶舞。”
想起来了。
这是他为了离开地牢讨好谢予臻所制作的蝴蝶翅膀,如今被谢予臻找出来,再次戴在了身上。
“如果我是曼珠沙华,你就做我的小蝴蝶吧,好不好?”
晏青云脸色一白。
动了动双手,肩胛骨处的翅膀随之舞动。
沉重的感觉传来,熟悉又陌生。
红艳艳的曼珠沙华缠绕住嫩白的脖颈,在锁骨处探出了头,一只蝴蝶落在曼珠沙华上,与背后巨大的蝴蝶翅膀相互呼应,衬着晏青云苍白的脸和水光盈盈的眼,使他看上去像一只落入凡间的蝴蝶妖精。
“再给我跳一次蝶舞吧?”
谢予臻站在晏青云身后,半搂半抱的姿势,从背后伸出手,捏着晏青云下颌。
晏青云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一面梳妆镜,透过镜子,可以看见谢予臻那张令他恶心又恐惧的脸。
“我不想跳。”晏青云从镜子里望着谢予臻,仇恨如纠缠的藤蔓,层层叠叠攀上他的眼。
他的眼里清清楚楚写着恨意。
他对他显然已恨入骨髓,连伪装都不屑于。
谢予臻猛然加大手中力度,狠狠一捏晏青云的脖颈。
刚被刺青过的脖颈经这一捏,再次流出血来,晏青云疼得嘴唇发白,两腮哆嗦,眼中显出惊恐。
随着谢予臻加大力度,他被迫扬起下颌,手上力度越来越大,晏青云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喊惊醒了谢予臻,他放松了力道。
洇出的血液流到谢予臻手上,谢予臻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染满红色的手,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向后退了一步,露出歉疚的神色。
“我不应该这样对你。”
他低低地说。
晏青云缓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惊魂不定地喘息,不知谢予臻要搞什么名堂,晏青云怀疑又防备地透过镜子看他。
谢予臻皱着眉头,眼中射出强烈的后悔之意:“我实在忍受不了被你抛弃的痛苦,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离开我?”
晏青云没有回答,他的喘息还未平静,脖颈上的血还在流,背上很痛,翅膀很沉,他不知道这个疯子什么时候会发疯,所以此刻没有硬来。
“为什么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是不愿意?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宁知远?”
晏青云闭紧嘴巴,一个字不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再为我跳一次舞吧?”
谢予臻像个失去了糖果,恳求母亲再买一个的孩子。
晏青云犹豫片刻。
最后还是决定不刺激他:
“好。”
谢予臻听了,马上高兴起来,带着晏青云来到一个大厅。
里面正在举行宴会,灯火通明,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了几个人。
桌上摆满美味佳肴,无人动筷。
“晏大哥!”
有人叫晏青云。
声音里透着关心和担忧。
晏青云闻声望去,惊讶地看见了叶兰生。
叶兰生不是应该在风华县吗?
他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被谢予臻抓来的?
除了叶兰生之外还有叶子羽。
叶子羽旁边则坐着一位没见过的漂亮女子,气质有些眼熟,很像白青青。
他们三个都被谢予臻抓来了?
但是白青青不是被火烧毁了脸吗?
“封王诏令正式下达,我请了几位朋友来庆祝,青云,重见故友,你高不高兴?”
谢予臻伸手指向坐在圆桌旁的人。
“这些人想必你都很熟了,哦,你可能奇怪白青青怎么变了样子,她被叶子羽治好了脸,你别说,叶大夫医术还真是神奇,难怪当初你要让他来做内应。”
晏青云心念电转。
当初逃走的人,居然都被谢予臻抓了回来,长久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
不知道这一刻心里涌起的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片苦涩。
“可惜没找到你父亲,真是遗憾,”谢予臻握住晏青云的手,“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我会把他也请来府里,咱们给他养老送终。”
晏青云微微一颤,低头没说话,随着谢予臻一起坐下,不愿抬头去看几位朋友,眼神游移不定。
叶氏兄弟和白青青看见晏青云背后的刺青和蝴蝶翅膀,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后化为愤怒,却不能改变什么,暗自咬牙苦忍。
鉴于谢予臻在场,几个人谁也没叙旧。
一阵沉默,气氛尴尬。
这时一位仆人走进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
听到“王妃”二字,晏青云感到浑身不适,没法出言反对,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江公子来了。”
仆人恭敬地汇报。
“叫他进来吧。”
谢予臻冲晏青云说:“青云,我还把江玉容叫来了,许久没见,你想他了吧?”
怎么可能想念江玉容?晏青云不知道谢予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过多久,一位公子莲步轻移,款款而来,果真是江玉容。
大半年不见,江玉容清减许多,素颜朝天,穿一身干净的纯白棉布衣衫,再没有那种瞧不起人的姿态,没了故意做作的媚意后,反而有几分纯净的美。
上次见面是谢予臻驱逐全府妻妾的时候,那时江玉容脸上擦了粉,头上带了珠钗,一身华服,满脸骄傲,对于谢予臻的绝情绝义不敢置信。
那时晏青云也是一身华服。
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对于江玉容的下场虽然同情却也只能顺其自然。
如今再次相见,江玉容素净得像个普通老百姓,平凡而淡然。
晏青云也没了华服,只穿了一条青色丝绸裤子,光着上半身,露出背后大片鲜艳夺目的曼珠沙华,以及呼扇呼扇的一对蝴蝶翅膀。
这样的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再次蔓延。
无人说话。
还是谢予臻打破沉默。
谢予臻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随意地说:“容儿来了,多日不见,随便坐吧。”
江玉容坐在晏青云对面,屁股只挨了半边椅子。
拿起酒壶,向谢予臻斟酒。
“妾身恭贺王爷打败敌国,封为郡王,成为咱们大乾独一无二的异姓王爷,威震千秋,名垂史册。”
谢予臻看了一眼被斟满的酒,再抬头看一眼江玉容。
江玉容冲他甜甜一笑。
“你不恨我吗?”
谢予臻端起了酒杯。
“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你再见到我应该恨不得杀了我才对。”
“王爷说笑了,”江玉容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举杯相邀,“离开府里这些日子,容儿想明白了,以前都是容儿不对,如果王爷能再给容儿一次机会,容儿一定做得更好。”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江玉容想再入王府?
他居然能忍受被休弃的侮辱,还想做谢予臻的人?他居然深爱谢予臻到如此地步?
晏青云有些惊讶。
谢予臻与江玉容碰杯,两人一起喝光杯中酒,江玉容再斟满第二杯。
桌子上其他人瞧着谢予臻与江玉容对饮,除了他们二人,谁也没动筷子,木头一样呆坐。
酒过三巡,仆人再次进来汇报:
“王爷,小宁子到了。”
谢予臻眼中精光一闪,先去看晏青云。
晏青云绷住脸,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叶子羽和白青青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担忧和紧张。
叶兰生想说什么,被叶子羽阻止。
“昨天他受了十鞭后,有没有人给他包扎上药?”谢予臻问仆人。
仆人回答说:“有的,奴才看见他给自己止血上药。”
“依你看,今日他的伤能不能好?”
仆人说:“才一天,那肯定是好不了的。”
谢予臻一口喝光杯中酒。
放下酒杯。
“那今天再去抽他十鞭子。”
谢予臻冷冷吩咐。
“以后每天抽他十鞭,一定要在他上药之后抽,要是哪天忘了抽,我就杀了你,要是哪天一不小心把他给抽死了,我杀你全家。明白吗?”
仆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去吧,”谢予臻搂着晏青云的腰,眼望门口,“抽完鞭子叫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