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满棋院屋檐时，时光正趴在暖桌上修改定段赛的棋谱。电暖器将他的后颈烘出薄汗，俞亮递来的热可可杯沿沾着抹茶粉，在《平成棋战实录》上洇出星云状的污渍。

"第127手尖冲的胜率..."俞亮的钢笔尖悬在棋谱上方，笔杆折射的暖光将他睫毛的影子烙在时光手背。两人同时去指棋形，小指在"天元"位相撞，惊得窗台上的积雪簌簌滑落。

道场突然停电的瞬间，时光被棋盘绊倒。黑暗里他抓住俞亮的大衣前襟，羊绒织物下的心跳声震得掌心发麻。手机电筒亮起时，他们发现彼此跌坐在褚嬴画像前，散落的棋子沿着地暖纹路拼出「双活」棋形。

"取暖器烧了电路。"穆清春举着蜡烛出现，跳动的烛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画像上。时光慌忙起身，后腰撞到供桌，三炷线香歪斜着在俞亮袖口烫出梅花状的焦痕。

深夜加练时，时光发现俞亮换了新的护腕。藏蓝针织面料裹住曾经受伤的腕骨，随着落子动作起伏的褶皱像未解的棋局。当白子拍在"大雪崩"定式位时，护腕边缘突然绽线，露出内衬绣着的日期——正是他们初遇那天的年月。

"你缝的？"时光用棋罐挡住上扬的嘴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罐身褚嬴的朱砂印。俞亮突然扯松领带，喉结滚动时带起银色领针的微光："北斗杯的纪念品。"话音未落，领针突然崩开，坠入棋盘化作新的劫争。

周末特训遇上暴雪封路。时光裹着俞亮的围巾整理棋谱，羊绒织物残留的雪松香混着墨香，在玻璃窗的冰花上凝成北斗七星的轮廓。俞亮擦拭棋罐的手顿了顿，忽然将黑子按在时光掌心："去年表演赛，你这里藏着枚备用子。"

暖气管道突然爆裂的水雾中，时光看见对方睫毛挂着细密水珠。他伸手去擦，指尖却陷入俞亮后颈的发茬。棋谱在蒸汽里卷曲成筒，褚嬴的批注「局终情未了」在潮湿中晕染开，恰好圈住两人倒映在窗上的剪影。

定段赛当天，时光在更衣室发现俞亮的护腕遗落在长椅。针织内衬的体温尚未散尽，翻过来竟用金线绣着「落子无悔」的篆文。他隔着门缝看见俞亮正在系领带，修长手指勾住藏蓝缎面的动作，与三百年前画中褚嬴执扇的姿态完美重合。

决胜局进行到小官子阶段，时光忽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俞亮执白的手背青筋微凸，腕间旧伤被表带压出淡红痕迹。当黑子落在"二间跳"位时，裁判席的褚嬴画像突然倾斜，画中折扇指向计时钟——距离读秒结束还剩三分钟。

时光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耳垂，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俞亮执棋的手在空中停滞半拍。白子偏离预定轨迹，却意外形成绝妙的"相思断"。两人同时抬头，挂在棋院穹顶的吊灯突然洒落金粉，在棋盘经纬线上拼出「珍珑」残局的幻影。

数子时的寂静被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打破。时光看着俞亮喉结处的汗珠坠入领口，在藏蓝领带上洇出深色痕迹。当裁判宣布半目胜的瞬间，他们的皮鞋尖在棋桌下相抵，体温透过西装裤布料传递着未尽的棋语。

庆功宴的霓虹照亮雪夜，时光在储物柜发现俞亮遗留的笔记本。最新页贴着定段赛的剪报，边批写着：「黑子第214手，呼吸频率超常12%」。夹层里滑落的电影票根显示着午夜场次，座位号连起来恰是棋盘的纵横十九路。

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惊醒了醉意。时光转身时撞进带着寒意的怀抱，俞亮大衣纽扣硌在他锁骨处，恰与北斗纹身第七星的位置重叠。飘落的雪片在睫毛间融化，恍惚看见褚嬴的虚影执扇轻笑，折扇边缘的鎏金纹路正与城市霓虹相接。

更衣室的挂钟敲响十二下时，时光发现奖牌背面多出道刻痕。指尖抚过凹陷处，借着月光辨认出是未写完的汉字——「光」字的最后一捺，正嵌在俞亮银戒的星轨纹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