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玉案：“？”
“因为要弥补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想要接触到行业内顶尖的业务，也不过是痴心妄想。”裴钰州轻笑，“但，真一门心思往里钻的，我也不会拒绝。”
“前提是，有这样的潜质值得我费心思去培养……在律所里工作，除了扎实的专业知识，更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能力。”
“包括，今天这样，应对的临时考验？”乐玉案忍不住接口道。
裴钰州礼貌微笑颔首，“没错。”
“……”
乐玉案一时语塞。
礼貌问候您全家啊，Crazy！
可怕的带教，斯巴达的律师入门观。
裴钰州似乎察觉到了乐玉案的腹诽，眉眼弯弯，仍旧风度翩翩，笑问道：“小乐刚刚想说什么？”
乐玉案口不对心捧场，“裴律英明。”
心里暗骂一句：大律师，怕是病得不轻。
“三、二、一……迟到三分钟啊裴律，一会儿记得买单。”姜坤眼见裴钰州领着实习生进了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托着下巴笑道，“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裴钰州笑着点头，偏头瞧了一眼店内人影攒动，惊奇道，“怎么没要间包厢？”
“穷啊，你当全职儿子是那么好当的。”老表眨巴眼，摆手装上，“别人乱喊我几句姜总，裴律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又不真是什么大老板。”
“不是么？”裴钰州笑问，同柏临远打过招呼，捡了位置坐下，又对一旁的乐玉案道，“别杵着了，落座吧。”
剩下的位置，正是上菜口。
“当然不是。”姜坤招手，身为东道主飞快敲定了一会儿要上的菜，随口道，“名义上我是公司说一不二的负责人，但别忘了老板之上，还有发钱的大甲方爸爸。”
“向上伸手要钱的日子不好过，一年要拿三千万去贴补公司的全职儿子更是得老老实实装乖作孙子，要不然被冻了银行卡就真老实了，公司员工的工资都会发不起。”
正在装孙子的乐玉案接过侍者送来的水，正要起身给几人倒茶，就听姜坤说了句“不急”。
乐玉案一愣，“啊，好。”
“这家店的锅底绝佳，但茶是真不好，换我自己带来的。”姜坤偏头，让人把茶壶撤下，要了壶开水，又道，“老实说，我也不是真喜欢大麦茶。”
柏临远抬眸瞥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接茬。
他也不想喝，尤其，还是老表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品类。这家伙常年勇气可嘉，什么有的没的都敢试试，食物中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内，弥漫着浓郁的牛油、辣椒与花椒香气，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和餐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姜坤靠在椅背上，一脸无奈地开口道：“但没办法，这边吃火锅太频繁了，全靠大麦茶去去火，我都要便秘了……”
“停。”裴钰州接过乐玉案递来的新茶，动作优雅，顺势放在了姜坤手边，嘴角微笑淡淡，温和地打断了他的施法，“再说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啧，咱两谁跟谁，小时候一起拿尿和泥玩的交情，现在不也能躺一个床上唠嗑睡觉。”
姜坤信口一句，瞬间给裴大律师的社会精英皮豁开一道口子，一张嘴黑历史库库往外抖。话是这么说，老表到底懂得看氛围，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继续活跃气氛。
不小心听了全部内容的乐玉案，嘴角微微抽搐，“……”倒也不必说这么详细。
上菜的嬢嬢穿着朴素的围裙，对此恍若未闻，习以为常，手脚麻利，不断将一盘盘新鲜的食材摆上餐桌，动作娴熟而流畅，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反倒是不远处一桌瞧着像是外地游客的人，听到姜坤的话后，面色瞬间一变，齐齐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嘴角比AK还难压下去。
几人抬眸，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眼神中满是心照不宣的笑意和对这意外“爆料”的忍俊不禁。
氤氲的热气升腾，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火锅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却无法掩盖那压抑不住的笑意。
四人桌，一顿social火锅吃了一个半小时，柏临远与裴钰州二人相对而坐，姜坤则与坐在上菜口的乐玉案面面相觑。小乐同学适时熄了火，铜锅中汤汁止沸，海椒几道沉浮。
这边，柏临远与裴钰州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那头，老表坐在一旁，用行动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真正自带搞笑天赋的逗比，时不时爆出一句梗，逗得桌上几人哭笑不得。至于乐玉案，多数时候并不开口，只默默听着几人交谈，忍不住的时候扯了扯嘴角，遇上正经话题的时候眼神则透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姜坤眯着眼，将手中的大麦茶摇出了高脚杯中装红酒的感觉，语气感慨道：“S大民商院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钰州的师弟呢。”
沉吟片刻，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又自顾自接话道，“不过也是，他基本上不招C大的法学生。照他自己吐槽的，他自己搁C大毕业，还能不清楚那些人什么尿性……”
闻言，乐玉案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作为在渝州本地颇具声望，甚至在整个大陆地区都小有名气的律师，裴钰州这个名字只要在公众号上一搜，便能轻松查到相关信息。
学历背景、精通的语言种类以及丰富的工作经历……内容一应俱全。
就乐玉案所了解的情况，裴大律师毕业于知名的B大法学院，而后还远渡重洋，出国读了个博。他不仅在专业领域实力过硬，在业界赢得了众多赞誉和认可。
据说，他本人还具备些别的特长，让他在律师群体中显得更加出众。
乐玉案原本以为裴钰州本科就是B大的，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在那些公开的资料中，关于裴钰州在C大的这段经历却只字未提。
他悄默默试了一下，发现一篇有关的推文都搜不出来，仿佛被刻意隐瞒或是遗忘了一般，这不禁让他对裴钰州的过往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一个个，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姜坤一边说着，一边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腌制好的胭脂萝卜，随口问道，“说起来，你之前说的那个去了北京的实习生怎么样了？”
裴钰州喝了一口茶，又扯了张纸巾沾了沾嘴角，似笑非笑道：“过得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能力方面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怕那个学术环境给人变傻了。”
老表：“哦哦，那你作为前辈确实有发言权。”
“哪跟哪啊。”裴钰州扯了扯嘴角，“只是小靳跟小乐不一样，朋友圈里很少发私人相关的东西，都是转发官方的消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不经意间被diss的乐玉案：“……”不好意思呢，不爱转官方消息就喜欢发私人讯息。
“能力强是好事儿，就算真卷不过那群牲口，好歹能争取到找外援的时间。”
老表闻言点了点头。他嘴里正塞着一颗用来解辣的薄荷糖，说话含含糊糊的，却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不过你也真的是，让你别把以前的同学屏蔽个干净，好歹留点人打听消息。你倒好，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干脆全断了联系。”
“这下好了，想知道点什么都没处问去。”
说完，老表牙齿用力，把嘴里的薄荷糖嘎嘣两下嚼碎咽下肚。
这句话，裴钰州只作没听见，神色自若地抬手又轻啜了一口茶。
这时，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嗡鸣的声音在几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裴钰州做了个手势，原本打算继续发表意见的老表也立刻心领神会消停下来。
裴钰州拿起电话，脸上浮现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语气自带三分笑意，“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用渝州话与裴钰州这位大律师客套了二三句，随后干脆利落地切入正题，诉说着自己当前面临的难处。
听罢对面的倾诉，裴钰州假模假样感慨：“啊，原来是这样。”
姜坤对自己的发小再了解不过，一听他这架势和语气，就知道是在敷衍人，偏偏这模样格外唬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有多认真呢。裴钰州这家伙，向来有本事一边敷衍人，一边做自己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修自己的论文。
他挑了挑眉，仿佛听见了什么鬼话，“有急事？”姜坤无声问。
“我知道了。”裴钰州摆了摆手，随口应声，甚至还抽空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嗯，确认之后给您回复……不麻烦，您先忙，就这样，先挂了。”
“怎么，真急着去开庭？”
姜坤好奇地问道。
“不是。”裴钰州解释道，“有个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客户问我，他最近资金周转上遇到了点困难，想要收回给外面爱人别墅的产权证拿去办抵押贷款，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小孩子上学。”
尚且单身的老表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你们律所，还包解决这种业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