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碰,碰…”
安静的下午突然响起喧闹的鞭炮声,旋即是唢呐锣鼓喧天,阵阵人声由远及近。
祝蓁蓁的思绪被喜庆的声响从繁杂的账本中拉回,冲着门口喊了两声:“小玥?小玥。”
“小姐,我在呢”
一个眉眼带笑的丫鬟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往屋内快步走去。
“外面这是谁家办事呢?”
“城东傅家布庄的三姑娘嫁给了城北药铺的小儿子”,小玥边说边将小姐手边已经梳理好的账本摆好。
祝蓁蓁皱了皱眉头:“这都是这个月第四桩喜事了”。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看缀满花骨朵的桃枝被早春的冷风吹的微微打颤。
小玥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小心整理账本,不打扰小姐思考。
半响后,祝蓁蓁松开拧住的眉心,问道:“大哥还有父亲母亲在家吗?”
小玥回道:“在的,老爷已经看完铺子回来了,少爷昨天刚从六江回来,这两天都在家休息陪着夫人。”
祝蓁蓁摆了摆手:“走吧,我去找他们说件事。”
两人走到父亲的书房,刚好看见父亲和大哥在说事。
祝蓁蓁看着两人有些严肃的脸,转身和小玥说了两句,随即推门走了进去:“父亲大哥,怎么了,一脸严肃。”
两人看见宝贝女儿/妹妹走了进来,脸色和缓了下来,转身招呼她过去。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头还有些凉。”
“妹妹怎么来了,冷不冷。”
祝蓁蓁原本还有些凝重的心思,被父子二人关切的话语冲淡了:“我正有事想和你们商量呢”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祝家夫人也提起裙边,径直跨门进来了:“蓁蓁说有事,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被问到的父子二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蓁蓁怎么了,是米铺有什么事,还是商帮出什么事了?”
祝蓁蓁拉着他们坐下:“米铺商帮还能有我什么事儿,我现在也不过是帮着你们一起看看账本罢了。”
四人坐下后,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说我的婚事。”
三人反而互看一番,一时间竟是没人说话。
祝夫人看着那两个没出息的父子俩,白了一眼,只能自己皱着眉说:“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嘛?”
祝蓁蓁摇了摇头:
“母亲,我知道外面局势不好,今日就连一直嚷嚷着在京城有门路的傅家都突然急着嫁女儿。想必也不过就是想用这点儿女亲家的关系,给自己多一条生路。”
她看了一眼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到处奔波的大哥,还有年过半百依旧每天去码头和米铺查看的父亲。
这天下局势风声鹤唳,偏偏家里的生意最受北边那些势力觊觎。
祝家米铺以温乡商帮为纽带,可以说从温乡为起点,六江丰江等多条河流就是温乡商帮的血管,把祝家米铺和温乡商帮的生意和影响带到周围多个州府。
温乡之前还算晋朝官军把控住,还能得几分情面,但是过年那段时间风声开始变动,大哥也是为此奔波了多日多地。
祝家大哥祝关摸了摸妹妹的头,说:“祝家绝不会和他们一样,你不需要担心。”
祝蓁蓁明白大哥想安慰自己,但自己并不想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
“父母留我至二十,教我读书写字,大哥闲暇时还会将天下局势分析告知我。”
她垂下眼稳了稳嗓音,继续道:“而先帝倒行逆施,当初不顾西北旱情,举国之力大兴土木,现先帝幼弟继了皇位,但又如傀儡,致使朝政被宦官把持,国运早已如行将就木的老者。我们家的生意必须有个定夺了,百年的生意不能毁在我们身上。”
祝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祝老爷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蓁蓁,你可是心里有了想法。”
祝蓁蓁看着父亲,反倒摇了摇头,“我只知有江乔周三家逐鹿中原,现有共分天下之势,更多的倒是不甚了解。”
她转头看向大哥,说道:“大哥,讲讲三家吧,只讲三家可能上去的三位就行。”
祝关看父亲偏头眼神示意了自己,才开口将局势道出。
“江家,赵王江仪是原本最北边武丰的郡太守。先帝不讲信用,之前平乱的抚恤居然昧下给自己建宫殿,所以现在的小皇帝一上位,他们就反了。”
“乔家,吴王乔英叡私盐贩子出身,不需要投靠别人,以盐丁为根基成事,据说是晋太宗流落民间的一支,听这个就知道为什么反了,不过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子。”
祝关停了一下,继续说:“这家以前倒私盐,所以算是里面最殷实的。”
“周家,秦王周启明,自称周公后裔,其实都清楚他泥腿子出身,但是能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也算是英雄。”
祝关清楚现在说他们三家的目的,所以拿起母亲倒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
“江家的位置太靠北,虽然占地最大,但是都不是最关键的州府,距离那个位置太远。另外江仪38,妻子是武丰障塞尉长女,膝下有两子三女。”
“乔家家底殷实,倒卖私盐的钱不仅养兵,据说还供给了南方几大世家,虽然世家那些书袋子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以后治理朝政可离不开他们。”
祝关思索了一下,补充道:“乔英叡29,曾和妻子和离,现在的妻子是世家孙家旁支的嫡女,膝下仅有和现任妻子的一个儿子。”
最后该说周家,他皱了皱眉头:
“虽然周启明治下有方,带出来的兵不乱杀妇孺,对作奸犯科者格杀勿论,但是比起前两家,他家底实在太弱,全靠刀枪杀出来的,他现在膝下有三子两女。”
祝关说完后,叹了口气:“蓁蓁,若是太平时候,他们几位都绝不是你的良配。”
祝蓁蓁反倒笑了,问了一句:“大哥,你没发现,你评价江乔两家都是说势力情况,只有对周启明是评价这个人吗!”
祝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问道:“就非得他们吗,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配他们下面的将士总是绰绰有余的吧。”
祝关摇了摇头:“没有哪个会愿意看见底下的将士和我们这种家庭联姻的,一个有粮草有人有船的将士在底下,他们恐怕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我们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祝老爷站起身:“既然已有了决断,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