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直在水上晃荡,雾气几乎化作水汽,如同龙王的吐息,两人心安理得地窝在船舱之中,甚至鲜少从床上下来。
外面春雨淅淅沥沥,像是蒲公英栽在窗前。屋中没有点灯,昏暗之中,边粹祝倚在床头,手中一把锋利的小刀削着一块几乎成型的翡翠簪
红铜盘半趴在人身上,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现在还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嘟囔道:“小点声。”
戛然而止,使得梦得以继续。
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桌角,外面有洗衣服的声音,他想:我得去帮忙。
于是他往外走,一直走,可是路越走越远,熟悉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即使一切都是原样,照样能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
心慌,他跑起来,脚却沉重,仿佛有鬼在抓。
红铜盘惊醒,心有余悸。
“怎么?”边粹祝拍拍他的后背。
“没,做噩梦。”红铜盘抬头,正对上边粹祝的眼睛,那给了他不少的安抚,他支起身体穿上衣服。
包袱就放在床尾,里面尚有十天的药。
还有一张药方。
之所以红铜盘能够放心将它们放在一起,起因是他发现,边粹祝几乎不识字。
坐船到了地界,路过一处树林之时,边粹祝忽感不对,四周的树木隐伏着危险,招呼红铜盘掉头。
可就在马掉头的时候,林中忽从四面八方杀出几对人马,边粹祝拔出羽叶点地梅,劈砍过去,可是对方配合得太好,一队人专门牵制边粹祝,一队人赶杀红铜盘。
边粹祝无视自己想杀出包围,去救红铜盘,可眼见,一人刀杀红铜盘,红铜盘吐血倒地。
边粹祝目眦具裂,昏死前,只听到一句自暴自弃的话:“用毒,我们和市井之徒有何区别?”
边粹祝醒来,药效已经过了,眼前是漆黑一片。
“醒了吗?还是没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毒蛇的鳞片。
接着他嘴里传来一股熟悉的苦味,是红铜盘的药。
他心中忽然升起奇异的希望,他能被救起,红铜盘亦能。
想到这,他加速了吞咽,渴望能立刻说话,最好在看见的第一瞬间就能再见红铜盘:“红铜盘呢?”
“你的同伴?没见到。”
“没见到?”
“我到时,只有你。”
边粹祝不可置信,灰泪渐渐落下,与于模糊之中,他见到了一张令他浑身血液冷却倒灌的脸。
那脸如刀削斧劈,所有线条都显不出一丝柔和的温度,睥睨的眼中是自然的傲慢。
竟然是那天,挡在伞南星身前的男人。
边粹祝没有丝毫犹豫,拔出羽叶点地梅倒劈而上,他却只用双指夹住剑刃,面不改色地防守。
边粹祝想,这一定是三巷教的阴谋。
可是打了几招,所有招式依旧像之前那样被洞穿、被预测,他只是在忍耐他的宣泄。
边粹祝停下来,羽叶点地梅的剑尖戳在地上,他的喉咙干到破裂呕血。
“不就是死了喜欢的人吗?”
边粹祝怒目而视,他却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说
“我也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