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吃苹果?”
“嗯。喜欢口感沙沙的那种。”
“跟炊事说一声,让他们下次采购带点回来。”
“我可以跟着出去吗?”
“不行。你忘了规定了?”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那也不行。宣发部里的人都很久没有出去过了,他们也还撑着呢。”
“不出去,哪里知道要怎么改策略呢?哪些数据要么不准确要么造假,都用不上......”
罗漠揉了揉他的头发。
“宣发部的人大部分是旧贵族,制定这个是为了控制他们。就算你带病休假,那些尖眼睛也不会松懈的。”
“好讨厌啊。”
“的确。你反思书写了吗?”
“还没有。”
“一万字,马上就要交过去了。”
“我没有错。”
看来不是很服这个处理结果。
罗漠啧了一声。
“你的道歉信过去,他们才能把我的医药费给报销了。”
温思檀这才蔫蔫地动身,挪到桌子前。
跟他熟悉之后,才发现他是真不爱说话。
罗漠看了看床头的诗集。
这样热爱文字的人却不爱言语,这就是邦白山说的孤僻吧。
孤僻,倔强,执着。
被这样一个人追求,说不上来的怪。
不过内心也没有很抗拒就是了。
这个人会每天固定时间,给换完药的自己用白纸折玫瑰花,然后一点点涂色。
顺带说些什么。
有的时候说花园,有的时候说诗句里的美好感情,又有的时候说起离别。
肖雅派来人想和他搭话,却总被拂面子。
每到这个时候,温思檀就那么坐在床头一声不吭,直到房间里重新剩下他和罗漠。
“你怎么就对我那么感兴趣?”
在写道歉信的温思檀抬起头。
有求必应,罗漠不自觉笑了笑。
“因为你帮过我。”
“就因为这个?”
“嗯。”
鼓足勇气,温思檀又讲了一句。
“我以前总是梦到你。”
“梦到我?”
“对,梦到你躺在一片玫瑰花海里,胸前打着绷带,我撑着伞站在大雨里……”
温思檀如醉如痴地喃喃道。
“按你这么说,我应该死了啊。”
“你没有死,你只是躺在那里。我撑着伞想要给你遮雨,却发现乌云只飘在我头上。”
“后来呢?”
“我讨厌和你不在一片天空下,于是我从腰间摸出把枪朝天上开了一枪。乌云就那么漏了空,散掉了。”
“你在梦里学会的开枪?”
“对,我不知道原来现实里的枪也是这么用的。我整个青春都在做那场梦。”
温思檀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到了他的床边,向他倾身寻找拥抱。
“你才几岁,就什么青不青春的。而且这样的梦很奇怪啊。”
罗漠无奈地摇了摇钻到怀里的温思檀。
“我已经不青春了,没那么纯粹。有一次,我梦到你醒过来了,我就抱住了你……”
温思檀没有说下去,只是蹭蹭他的胸膛。
“抱住了我,然后?”
罗漠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扯开温思檀,往墙边靠了靠。
“不是,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心在胸膛里狂跳不止。
这个人,他竟然…在梦里下手?
被扯开的温思檀也错愕不已。
“没有,我就亲了一下,像那天那样。”
他说完,不安地补充了一句。
“不完全一样,梦里没有伸舌头。”
罗漠松了一口气。
还好。
清汤寡水。
这个梦还可以原谅。
不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刚刚吓着你了?”
“有点。”
“抱歉,我给你买苹果吧?”
炊事接到买沙沙的苹果的时候,严重怀疑有人以权谋私。
但是跑腿费翻了一倍,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宣发部的人经常这么干。
于是炊事长拿着单子乐呵呵地上街去了。
现在的街道真是有够荒凉的。
水果铺倒闭得差不多了,剩街角那一家,种类还很少。
过去的洛德斯克是什么样的呢。
罗漠有些恍惚。
炊事长在买苹果。
满是茧子的手细细挑出一篮散发着清香的红彤彤的果子。
好香。
很适合摆在会客厅,这样邦白山就可以嚼着苹果和那帮狐朋狗友高谈阔论。
话说,东洛德斯克政首还是邦白山曾经的好兄弟。
白鸽事变后,两个人断了联系。
罗漠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伤口一扯,疼得呲牙咧嘴。
“政首。”
肖雅端着咖啡走进来。
“放桌上吧。”
邦白山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一脸凝重。
“东洛德斯克的来信……”
“我知道,烧了吧。”
“不回复?”
邦白山点点头。
“要和坦勒借钱,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坦勒的借贷条例向来苛刻。”
“对,就是高利贷嘛。他们想拉我们一起下水,没门!还不上我看他们怎么办。”
邦白山抖了抖烟灰。
“政首,我们的财政问题还没有解决。”
“靠,谁拿得出钱?东洛德都拿不出来,我们能拿得出来?税收已经一减再减,现在收上来的钱都拿去维持军队了,拿什么发展?”
“政首冷静,总会有办法的。”
“哼,我怕我们是等死!”
肖雅拿指尖敲了敲暖黄色的烟灰缸。
邦白山心虚地挪开目光。
“政首,我们维系和平是为了不打仗,不打仗是为了人民。”
“谬论…你看看大家伙有活路吗?”
“没有。但是所有人必须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