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的声音渐渐远去，乔安只觉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周边场景变换，待她再次睁眼时，身上的制服已被更换成了暗红色的铠甲。

“乔安？！”旁边传来花荣惊讶的呼喊。

乔安侧头，发现花荣身着赤色曲裾深衣，头戴冠冕。乔安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他的头顶，上面“仕四”两字格外醒目。

她放眼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方棋盘之上。不远处，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席郁和温简言，他们身着赤色袍服，头顶上分别写着“炮八”和“炮二”。

花荣吞吞吐吐地说道：“乔安，你头上好像有字。”

“我知道，是‘帥五'。”

乔安的视线穿过网格，直直望向百米外，身着黑色铠甲的将军。

擂鼓声起，烽烟大作，方寸之间，金戈铁马。乔安的声音隐没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轻如游丝，几不可闻。

“对面的‘将’，是谢舟。”

“乔安领红队——帥、相、仕、俥、傌、炮、兵。”

“谢舟领黑队——将、象、士、車、馬、砲、卒。”

沈淮序的声音传来：“现在，游戏开始，红方出子。”

乔安轻声道：“俥九进二。”

棋盘上，左下侧的红队学生，依令向前迈进两步，稳稳站定在兵之后、炮之左。

对面，谢舟下令：“砲八，隔炮打傌。”

红方阵营中，身着黑袍的徐蕾现身，她探出头，朝着乔安送上一个飞吻。与此同时，原本处于徐蕾现处位置的红队学生无奈退出游戏。

乔安神色从容，继续发令：“俥一进二。”

紧接着，谢舟迅速回应：“砲二，隔炮打傌。”

话音刚落，头顶“砲二”标识的许翙，取代原本红队“傌二”的站位。

花荣面露忧色，焦急说道：“乔安，咱们已经接连折损两人了。”

乔安脑海中浮现整个棋盘格局，波澜不惊地回应：“象棋对弈，不到终局，难分胜负。”

她再度下令：“帥五进一。”言罢，乔安向前迈进了一步。

谢舟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沉思片刻后，向许翙下令：“砲二，隔相打仕。”

头顶“仕四”花荣双眼瞪大。转瞬之间，其位置便被身着黑袍、头顶“砲四”的许翙替代。

乔安神色平静，丝毫未因花荣的出局而慌乱，有条不紊地继续下令：“炮八平五。”

身着红袍，头顶“炮五”的席郁，应声出现在乔安身前。他回头望向乔安，勾唇轻笑：“能为美人赴险，实乃我之荣幸。”

乔安语气淡定：“放心，你不用死。”

对面，谢舟微微眯起双眼，下令道：“砲四退二。”

接到指令，许翙闪现到席郁的右方。

乔安轻轻拍了拍席郁的后背，道：“炮五，隔兵打卒。”

席郁轻笑一声，身形一闪，闯入黑队阵营，代替了中央士兵的位置。巧的是，他的正对面，正是身着黑色铠甲、神色冷峻的谢舟。

谢舟继续下令：“砲四，隔炮打俥。”

许翙移动到新的位置，头上原本的“砲四”，也随之变为“砲一”。

乔安反应极快，即刻下令：“炮二进二。”

红队的温简言，身影在原地消失，眨眼间，便出现在红方阵营边缘。下一步，只要温简言出现在席郁身后，红队两“炮”连成直线，黑队将军必将陷入被动。

谢舟眉头微微皱起，当机立断：“砲八退五。”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悠然下令：“炮五退一。”

席郁听闻指令，挑了挑眉，依言向后退了一步。

谢舟眉头紧锁，未能参透乔安这一系列举动的意图。思索良久，他终于下令：“砲一平五。”

许翙出现在乔安身前。他并未回头，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黑队多子，你必输棋。你应该向前一步，‘吃掉’我。”

乔安闻言，有些意外道：“你我分属不同阵营，这般提醒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许翙紧抿双唇，沉默不语。

他听见身后人道：“我会‘吃掉’你，也必定会赢，但我不会采用你说的那种方式。”

乔安果断下令：“俥九平五。”

许翙回头深深看了乔安一眼，随后身形消散，退出了这场激烈的游戏。

谢舟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逼近，下令：“将五进一。”说罢，谢舟向前迈出一步。

——上钩了。

乔安扬声道：“炮二平五。”

乔安眼中光芒流转，凤眸轻挑，笑意盈盈：“谢舟，你输了。”

此时，在乔安与谢舟之间，间隔着红队四人：两个“炮”，一个“兵”和一个“俥”。

无论谢舟如何移动，不是会被“炮”直击，就是会被“俥”拦截。

十步绝杀，将军已然陷入绝境，必死无疑。

谢舟垂下眼眸，忽地轻笑出声。须臾，他缓缓抬眸，目光带着几分缱绻，轻声吐出四个字：“甘拜下风。”

场景翻转，光影交错间，乔安等人再度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教室。

沈淮序率先拍掌。其他同学见状，也纷纷跟着拍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如潮，在教室中回荡。

谢舟握住了乔安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向在座的各位鞠躬致谢。

掌声渐歇，沈淮序清了清嗓子，点评道：“乔安，站位全局，步步为营，行事沉稳且果敢，展现出了过人的谋略与决断力。”

语毕，他的目光转而投向谢舟，目光中透着审视：“谢舟，有勇有谋，但稍显意气用事。更为关键的是……”

沈淮序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两人依旧紧紧相握的手：“你的心，乱了。”

稍作停顿，他接着说：“你该暗自庆幸，乔安并非你的对手，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不过……”沈淮序话锋陡然一转，神色舒缓，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许，“总体而言，我对你们的表现十分满意。你们的每一步，至少是遵循规则，有理有据，可圈可点。乔安，平时成绩加十分，谢舟，加五分。”

指挥系的学生顿时炸开了锅。

“乔安？就是那位在作战系新生考核中拔得头筹的Alpha吗？”

“她身旁那位，莫非就是谢舟？天啊，他可是我偶像谢云帆的亲弟弟！”

“乔安究竟是什么来历？谢舟竟接连几次败于她手。”

“她长得可真好看，三分钟之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

“安静！”沈淮序打开屏幕，抽出教棍，悠悠道：“热身游戏就到此为止。下面，请各位同学就坐。接下来，让我们一同回顾百年来的联邦军事史……”

午休时分，乔安等人回到宿舍。餐厅里，在座的几人都神色萎靡，或趴在桌上，或眼神倦怠，尽显疲惫之态。唯有花荣精力充沛，喋喋不休，显得格格不入。

“乔安，我和你说，我今天跟作战系的学生聊天，好家伙，这才知道，学院虽说包吃包住，可除了咱全星队，作战系那些学生住的是狭小方格间，吃的更是廉价营养液。惨，主打一个惨绝人寰，幸好我通过了考核……”

花荣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丝毫没注意到旁人的兴致缺缺。

这时，旁边的谢舟已结束用餐，他侧过头，问放下餐具的乔安：“吃饱了吗？”

乔安轻轻点了点头。

谢舟勾唇道：“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乔安你都不知道……”

花荣正讲得兴起，习惯性地扭头想与乔安分享，却发现她的座位已然空无一人。

寝室里，谢舟和乔安一左一右，缓缓躺下，闭眼准备休息。

不多时，乔安的意识便坠入混沌，传来均匀而平缓的呼吸声。睡梦中，她似是感到冷意，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旁边，谢舟瞬间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乔安身上，情绪复杂难辨。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仿佛是按照他心底最隐秘的喜好量身定制，一举一动，都似有股无形的魔力，轻而易举便撩拨得他满心欢喜。痒意好似春日里蓬勃生长的藤蔓，肆意蔓延，再难抑制。

角落里，阿尔法的虚拟瞳孔里闪过一道红光。紧接着，一行行幽绿的代码接连闪烁、飞速划过。

【乔安、乔安、乔安、乔安、乔安……】

未知的空间里，庞大的机器正在高速运转。机械核心因超负荷运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滚烫的热度不断向外散发，好似一颗即将引爆的炽热炸弹，下一秒便会在这空间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远处，睡梦中的乔安微微蹙眉，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潮红。

【——爱乔安。】

最后一行代码闪过后，阿尔法瞳孔里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沉寂下去，恢复了平日死水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