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抬头看着陆廷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仍然一如从前,温柔地好似可以沁出水来。这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再次见到,真真让她不舍得挪开眼睛。
连她都如此,陆廷渊更是不用说了,从意识到可能是岑溪遇到麻烦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没有平静下来过,好在她一切都好,自己也能稍稍放心些。
“若是在山下过得不如意,你大可随我一同回千机阁。”指尖在她的青丝上流连,方才不经意的触碰于他而言好似是饮鸩止渴。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嫁与陆典的。”他脸上笑意渐浓。
岑溪听出他话里的调笑,撇过头尴尬地说:“那只不过是......为求自保的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而已......”
她猛然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着陆挺渊问:“你不会,不会当真了吧!”
陆廷渊见她这紧张的模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你给自己化名‘月桃’的原因?”
岑溪有种自己的小伎俩被人识破了的感觉,她挠了挠头说道:“原是想用本名的,但我想如果我要说自己有婚约在身,哪怕只是为了唬人,将自己和陆典凑到一起也总觉得......接受不了......”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已经细如蚊蝇,仍旧被陆廷渊的耳朵捕捉到了。
“你为何不说你我有婚约?”他嘴角噙笑,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突然站出来说自己是未来的千机阁阁主夫人,谁人会信?”
“而且,那个童郡守穷凶极恶的,我如果这么说,保不齐他会恶向胆边生,绑架了我找你要赎金呢,要不就要挟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她越说越离谱,说得陆廷渊好想噙住她的双唇堵住她的嘴。
岑溪说着说着抬眼瞟了一下陆廷渊,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面色潮红,猜到这少年定是在想入非非,话锋一转说道:“其实......主要是,我们好似还未走到那一步......”
陆廷渊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双手搭上岑溪的肩头,将她拧过来与自己对视,郑重地问道:“你可想,走到那一步?”
这一问,叫岑溪始料未及,这要是在现代,不就是在问自己愿不愿意吗?
这么突然,毫无铺垫的,就问出来了?
岑溪整个人怔住了,脑子里思绪万千犹如麻线缠绕越理越乱,陆廷渊问自己愿不愿意,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至少有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只是,为什么自己心中还是摇摆不定的。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没法回答,岑溪只好讪笑着说道:“我心中还未曾有过决断,我想我还是在这武宁城多历练些时日,假以时日,再......再告诉你我的答案......”
她心虚得紧,感觉自己像个逃兵,边说边低头,不敢再去看陆廷渊的表情。
陆廷渊长叹一口气,双手也无力地垂下,沉吟良久才说道:“那好吧,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好再多言。”
“只是你既已知我心意,往后不论何时,你若是决定好了到我身边,我随时恭候!”他说罢转身离去,看着那一抹青绿离自己越来越远,岑溪心中五味杂陈。
当晚,岑溪只同婼娘和小煜说了童夫人摆足了架子来书院刁难自己,但是自己机智应对,不仅让她吃了瘪,还让她往后再也不敢找自己麻烦了。
除此之外,和童郡守的纠纷以及陆廷渊的紧急救场她只字未提,在外面她还是很低调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和陆廷渊的关系。
婼娘和小煜听得认真,岑溪现在在她们心中就是妥妥的女战神,不仅教训了武宁一霸童向槿,还制服了郡守夫人,并且,还保住了自己的伴读之位。
夏夜里虫鸣蛙叫,好不热闹,岑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白天发生的一切就在眼前一遍遍重演,她一次次地回想起陆廷渊出场时的衣着、动作、神态、表情,每一次都和当时一般心潮澎湃。
但是一想起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而自己无情拒绝之后,他落寞的背影,岑溪又觉得自己真是又装又作,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就这么自责着扭捏着,她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她早早来到书院,童向槿的表情很耐人寻味,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种搬起石头却砸到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要么自己母亲出面,把岑溪辞了,要么自己父亲出面,把她强娶回家做妾。前者最好,一劳永逸,至于后者嘛,她就算是只再野的猫,到了自己父亲的手里也不过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玩物罢了,再说了,都到她眼皮子底下了,还不是任她揉捏。
她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好,却没想到岑溪棋高一着,不知怎么地,自己父亲一回来就将自己和母亲骂个狗血淋头,说什么连千机阁的人也敢得罪,是不是活腻了。
童向槿哪里知道这些,还想要跟童宵和争辩几句,结果就挨了两巴掌。
自出生起就被捧在手心里的童向槿哪里受得了这个,哭得昏天黑地的,愣是惊动了在佛堂礼佛的童老太太,童老太太本想做主,一听事情的原委,也没招了,只能跟在童宵和身后一遍遍叮嘱童向槿,千万不要再同这位伴读作对,省得吃不了兜着走。
童向槿虽说心里不服,但也只能服从,不然她爹的大嘴巴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第二日她见到岑溪的第一眼,破天荒地叫了一声“岑姐姐”。
岑溪听出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也没戳穿,只是笑眯眯地踱步到她身前说道:“以往只知道你有个大靠山,却没想到,我的靠山更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岑溪见童向槿噘着嘴不说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伸出手来,对她说:“往后,咱们便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