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晞云将辣椒放进袖子中，刚要去掏银票，憨儿已经将银子又塞回了周管事手中：“我听大哥的，这辣椒不卖了。”
周管事一看到手的富贵要飞了，急了：“别呀，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这银子你先拿着。”
他一边将银子往憨儿手里塞，一边对顾晞云说：“姑娘，我的姑奶奶喛，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可不兴反悔啊！”
顾晞云当然是想给憨儿弄一个长期的活计了。他一个小孩子，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多不容易啊。
不过，还得先跟憨儿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你先让我们哥儿俩叙叙旧。这么着急做什么？以前没有辣椒，国公爷不也一样吃饭？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顾晞云拉了憨儿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周管事说着：“不要来催。我有好多种辣椒的吃法呢，只要我高兴了，什么都好说。我要是生气了，嘿嘿，这些做法就都气没了。”
周管事吓得顿住了步子：“好好好，你们先叙旧去。我保管不催……”
顾晞云已经出了厨房，走到了柴房门口。
周管事伸着脖子：“你们，少说一会儿啊！以后有的是工夫。”
顾晞云瞪了他一眼，周管事立马缩回了脖子。
顾晞云带着憨儿回了柴房，指着地上两个小凳：“坐。快说说，你怎么来京城了？现下在哪儿住？可有钱吃饭？这辣椒你从哪儿找到的？”
憨儿笑道：“哥，你听我慢慢儿说。”
憨儿坐下来，将自己来京城的经历，以及这些天在京城的事儿简要说了说，“哥，你给我的银子我都好好存着呢，就等着找到你，咱们一块儿做大买卖呢。哥你说，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对了，”憨儿又问，“刚才那位管事叫你姑娘，哥，你真是个姑娘吗？”
“呃……是啊。”顾晞云觉得这没什么可瞒的，也瞒不住，“我的确是名女子，你是不是失望了？”
“没有，”憨儿正襟道，“不管你是姑娘还是小子，你都是我的大哥。那，我是该叫你姐，还是叫你哥？”
“随便，随便。”顾晞云摆了摆手，“你想不想在国公府找份长期的活儿做？”
“那自然好了，这样我就能随时来看你了。”憨儿道，“等以后赚了钱，咱们买个大院子，就不在这国公府住了。”
他看出顾晞云在国公府的处境不太好，贴心地没有问她。
“那行，一会我给你讨个采买调料的活儿。这几天你闲了就到京城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铺子，我这儿还有些钱，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先定下来。”
“做什么买卖，我还没想好，要是有多的辣椒，倒是可以做辣椒酱来卖，可惜如今就这一包。”
顾晞云说着，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把包辣椒的纸包打开：“做菜的时候，辣椒子影响口感。正好，咱们把籽弄出来，如今正是春天，你看能不能租块田地种上，几个月后就有鲜辣椒吃了。”
憨儿道：“好！我正愁着只这一包辣椒，以后怎么办呢。这籽种下去真能行吗？”
“放心，肯定行。”顾晞云拍着胸脯保证。
她以前在自家花盆里都种出来过呢。
于是两人另找了一个布包，开始弄辣椒子，一边弄一边说话。
憨儿问：“那要是这两天找到了铺子，大哥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有什么主意没？”
憨儿道：“要不，先从村子里收些土货来卖？我这些日子做货郎卖的就是这些。”
“也行。那就先这样定了。”顾晞云其实是想卖些吃食的，吃食讲究个新鲜，压不了多少货，要是有了机会，能随时跑路。
只是她出不了府，没法亲自操持，只能先这样了。
反正不能坐吃山空，得多赚银子才行。
两人弄完了辣椒籽，事情也商量定了，这才将辣椒重新包好，去了厨房。
顾晞云与周管事商量，以后叫憨儿采买正院小厨房的调味料，卖辣椒的银子就不要了。
周管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谁采买我可做不了主，得问过杜管家才行。”
顾晞云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厨房除了盐和油，其他的不管是菜、肉，还是调料，买什么，买谁的，都是你说了算。”
周管事生气地瞪了杜婆子一眼，肯定是她告诉顾姑娘的。
顾晞云道：“你瞪她干嘛，跟她没关系，我是听大厨房的人说的。”
这些天顾晞云想逃跑，经常在国公府溜达，探查地形。她手上有钱，舍得赏人，倒叫她打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这些天的探查叫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从靖南公府偷跑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奸臣竟然有五千府兵！这五千府兵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地巡逻。她可没本事在这么多双眼皮底下逃走。
她打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对她逃跑毫无用处，却没想到今儿竟然用到了这儿。
周管事尴尬地笑了笑：“好吧。让他采买调味料也成。不过一定要保证品相，尤其是味道，味道要是不好，国公爷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这件事说定了后，憨儿就出府去了。
顾晞云开始教周管事用辣椒做菜：“今儿咱们就先做一道辣子鸡。”
周管事激动道：“好，咱先做好了尝尝，要是好，再给国公爷呈上去。”
顾晞云偷偷撇了撇嘴，那奸臣道道还挺多，还要先试吃。
当天晚上，靖南公府正院后罩房的小厨房里飘荡着又香又辣的味道。
夹了一块鸡肉，吃完后周管事直呼好辣。
他一边哈着舌头，一边满脸喜色道：“一点儿都不苦，这辣椒做的椒麻鸡真不错！国公爷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辣子鸡，辣子鸡，说了几遍了。”顾晞云盛了一小碗，就着米饭，吃得格外香。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吃到辣子鸡，又香又辣，还带着微微的麻，不愧是下饭神器。
周管事：“对对对，辣子鸡。明儿我就跟杜管事说，新做了一种辣子鸡，请国公爷尝尝。姑娘放心，一定会提你的，国公爷一高兴，只怕立时就会将你……”
“将我什么？”
周管事却闭了嘴，只神色莫名地笑。
顾晞云好奇死了，这两天不断有人跟她说，只要她怎样怎样，国公爷一高兴，就会将她怎样怎样。
到底怎样怎样，谁都不说，统一只露出那种奇怪的笑。
“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我这儿还有个让这道菜更好吃的法子。你要是不说，那就算了，我也不说了。”
周管事：“别啊——行行行，说给你听也不打紧，反正这事也快成了。”
“国公爷要知道这辣子鸡是你想法子做出来的，一高兴，以前的事儿也就不计较了，您也就不用在咱们这柴房住了。等到了前院儿，再不济您也是爷的房里人，没准儿还会封您做姨奶奶呢。”
“啥？”顾晞云愣了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他会让我做他的小妾？”
周管事以为她高兴傻了，笑着点点头：“没错。”
“哈哈哈——”顾晞云乐得手里的碗差点儿扣地上，“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还小妾呢，他不弄断我的腿就算好的了。”
“姑娘怎么会这样想？国公爷不是那样的人。”周管事道。
“反正不可能。”顾晞云放下碗，“明儿买点儿一年以内的小公鸡，这辣子鸡嫩一点儿更好吃。”
秦诏从山上回来后，早把顾晞云丢在了脑后。
他先把府里、军中，里外上下全都梳理了一遍，确认了这次事件没有人做手脚，真就是意外。
他的头虽然不像在山上那样疼了，但偶尔还是会不舒服。
一直给他治病的老大夫，还有宫中两个擅长头疾的太医一起仔细瞧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那天下雪天冷，山中湿气大，才引发了旧疾，开了几副药，只说要静养，不可动气。
为了自己的头，秦诏真就在家养了几天，直到福王来看他。
两人寒暄一阵，福王关心完了秦诏的身体，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
“表兄，听说这次是一个砍柴的女子救了你？自从顾二姑娘……父皇一直关心你的婚事，你却一个都不中意。不如，先将那女子纳进房中，你身边也有个知疼知热的人。”
顾二，纳妾？秦诏勾唇冷笑，对啊，怎么把她忘了？
反正闲着没事，是该让她尝尝他当年受过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