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晞云一幅见鬼的样子,话都说不明白了,颠三倒四的。
两丫头吃惊地对视了一眼,这位,难道是高兴疯了?
不要啊,她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谋到这个差使的,要是这新姨娘疯了,她们又得出去洒扫院子去了。
小红上前一步,去扶顾晞云:“姑娘,您也别太高兴了。国公爷可不是好脾性的,要是伺候不好了,只怕……姑娘,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吧。穿着男装总是不好。”
“高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顾晞云瞪了小红一眼,“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今儿在假山上吹了多半天风,关键是一颗心一直吊着,现在她累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小红劝道:“姑娘,现在不好睡。这马上就要吃晚上饭了,吃完饭,没准儿国公爷就会过来看您。还是先准备准备的好,您打扮得好了,国公爷见了自然高兴,国公爷要是高兴了……”
“停!停!”顾晞云被她给烦的,这小丫头也太能说了,“你们国公爷是不会来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你们俩现在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罚你们……罚你们到门外跪着去!”
小红似是被她吓住了,终于不再劝她打扮了。
见顾晞云往里间走去,一直站在一旁的小青怯怯地、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姑娘要不要沐浴?”
“沐浴?”顾晞云猛然间回头,把小青吓得向后一缩。
“姑娘,奴婢再也不说了,奴婢这就出去。”
“别,别走啊。我正想要沐浴。”顾晞云简直是惊喜。
住在柴房,别的地方都还凑合,就是没法儿洗澡,她只能每日里拿热水擦一擦,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洗过澡了。
两丫头见她肯沐浴,也高兴起来,兴兴头头地吩咐外面的婆子抬热水进来。
厢房旁边的耳房是专门用来沐浴的,里面放了一个大木桶,还有放换洗衣服的架子,另一边的架子上则放着干净帕子、澡豆等物。
两丫头指挥着婆子对好了水,就要帮顾晞云脱衣服。
顾晞云道:“不用,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就行。”
两丫头没敢再劝,听话地出去了。
水温稍有些高,热乎乎的,顾晞云将自己整个人沉在木桶中,舒服得只想谓叹。
她一直泡得水温有些凉了,才洗好出来,穿上了两个丫环给她准备的寝衣,一件素色的绸衣,又软又滑,很是舒适。
顾晞云心想,要是那奸臣不来找她的事儿,做个姨娘也能凑合过。
回了卧房她就躺下睡了,被子是新棉花做的,又轻又软还暖和,褥子铺得也厚,比她在柴房舒服多了。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等醒来天已经大黑了。
小红挂起了帐子,笑道:“姑娘要再睡,饭菜都凉了。”
小青拿来衣服,麻利地帮她穿上,又飞快地替她挽了个家常的倭堕髻,插了一根梅花垂珠簪。
顾晞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灵动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皮肤细白如上好的瓷器,乌发如云,珍珠簪在耳边轻轻摇晃,配上撒花烟罗衫,挑线纱裙,不说话,很像个端庄娴雅的古装贵女。
这还是她来古代后,第一次穿女装,她有些臭美地欣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说道:“吃饭!”
饭是四菜一汤,是大厨房送来的,味道比不上周管事做的,但也还算可以。
吃完饭,顾晞云找了一本话本看——她的住处还配了一个小小的书房,里面有不少话本子。
很久没有娱乐活动,她看个话本都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丫头守在门口,不时地张望。顾晞云心中笑她们妄想,却也不戳破。
夜深了,她打了个哈欠,将书放在一旁:“困了,睡觉。”
两丫环没等到人,失望地说:“要不要再等等?”
“等什么?”顾晞云道,“告诉你们不会来的,你们还不信。”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请安声:“国公爷,见过爷。”
秦诏竟然来了?!
奇怪,他来做什么?别说是来找她那个啥,他这一生可是半个女人都没有的。
不等她想明白,两个丫环已经激动地将秦诏迎了进来。
小红见顾晞云呆着不动,赶紧站到她旁边,悄悄扯她的袖子:“快见过国公爷。”
顾晞云一抬手,抱拳道:“你来啦?可是有事?”
小红在一旁急道:“错了,错了。”
没办法,她只会男子的抱拳行礼,不会女子的行礼方法。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管她怎么行礼,也不会改变秦诏对她的态度。
秦诏抬眼,看到顾晞云时,微微愣了一下。
她穿了女装,又是晚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柔,姿态动人。
以前,她还是定宁侯府的二姑娘时,他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她。如今,她顶着他的妾室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莫非她知道自己要来,故意穿成这样,秀惑他?
秦诏偏过头去,眼睛不见顾晞云:“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虽给了你一个名份,但我是不会过来的。你也不必存什么心思,更不要妄想去寻定宁侯府的人,定宁侯要是知道了,不但不会帮你,只怕还会要了你的小命。你安生在这儿待着,本公总不会短你口饭吃。”
秦诏一口气说完,也不等顾晞云回答,转身出门走了。
两个丫头如丧考批,顾晞云却高兴极了,心中像是挪开了一块大石一般,浑身都轻松了。
秦诏大约是因为她以前给他头上种了草,所以就纳她为妾,以此报复她,心中却又嫌弃她,怕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才巴巴赶来警告她。
却不知这样正合她意。
如此,她就先待在这里,跟憨儿一块做些买卖,等赚些钱,秦诏这儿也放松了警惕,她就想法子溜走。
顾晞云心情轻快,这一晚,连睡梦中都在笑。
第二日一早,杜亮边伺候秦诏穿衣,一边回道:“福王殿下派了人来问,今儿是定宁侯府顾大姑娘的生辰,爷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去?”
“前天不是就说了不去吗。”
“是,爷。前儿收到请帖时,您是说了不去,因今儿福王特意来请,所以再问您一声。”
“不去,不去。”秦诏摆了摆手,拿了剑去了演武场。
福王庄承济听说秦诏不去,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只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儿是休沐日,不用上朝,他先练了两趟拳,又回书房看了会儿书,处理了些书信,这才叫人牵了马,去了定宁侯府。
今儿是定宁侯府大姑娘顾凌霜十七岁生辰,因不是整生日,所以并没有请太多人,来的都是一些亲近的亲友。
福王送了顾凌霜一套赤金莲花纹镶红宝的头面,与定宁侯顾开德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傍晚时分,送走了众亲友后,顾凌霜捧着福王送的那套首饰,高高兴兴地去了正院母亲房中。
却见母亲严氏正坐在灯下,神情哀伤。
顾凌霜知道,母亲这是又想起二妹了。
“母亲,今儿是女儿的生辰,也是妹妹的生辰。妹妹如今不在了,虽说她当年……但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母亲,不如我们去檀圆寺给妹妹上柱香吧,保佑她在那一世能平安喜乐。”
严氏却摇了摇头,说:“算了。你今儿可高兴?”
顾凌霜拿出福王送她的首饰,叫严氏看。
严氏这才有了笑模样,看了首饰后,满意道:“娘如今就你一个女儿了,你要好好的。”
顾凌霜搂了严氏的脖子,撒娇道:“女儿自然会好好的了,女儿要陪娘一辈子。”
严氏笑着拍了拍顾凌霜的肩。
顾凌霜又在严氏这儿腻歪了一会儿,才抱着首饰盒子走了。
严氏半靠在小榻上,揉了揉鬓角,叹气道:“哎,你说要是云丫头当初不犯傻……两个人一天的生辰,如今却只有霜丫头一个人在我身边了。”
李嬷嬷是从小就跟着严氏的,最是她的心腹之人,顾晞云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当初还是她安排陈婆子跟着顾晞云去的山里。
她先谨慎地看了看窗外,这才走到严氏身后,一边手法娴熟地给严氏按头,一边小声道:“夫人要是不放心,要不,派人去看看二姑娘吧?”
严氏却摇了摇头:“不行,要是叫侯爷知道了,她也就活不成了。就只当她死了,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