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涿觉得想要玩死他，倒也不用这么明显。
“那我今天要是打不过去那个破游戏，找不到这个地方，明天你们的计划还实施不了了呗。”习涿没好气地问。
“不是......”
小王刚要解释，葵姨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是因为明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习涿你跟我来。”
葵姨带着习涿走到了一处屏幕前，调出了一个人的照片。
“明天之后，他就会离开极现分公司一段时间，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再回来。”葵姨指着照片上的人说道，“而且，自他走后，大楼内的自毁装置就会开始全部更新，很容易脱离我们的掌控。”
习涿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人，狭长的三角眼，纯白的T恤，正是之前和他大哥通过电话的余商。
“我曾在一次视频通话中见过他。”习涿没有隐瞒，却也并未再主动提起其他的事。
“你和他认识？”葵姨惊讶地问。
“不认识，他应该没见过我。”习涿回答。
“这人名叫余商，是极现在连枝街区分公司研发部的负责人，在虚拟现实领域是绝对的天才，不过，我们现在怀疑许多的人口失踪事件，背后应该都和他脱离不了关系。”葵姨解释。
“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就是要确定连枝街区那些失踪的人命，到底要找极现里的谁来算，如果是余商，那就一定不能放他走。”葵姨继续说着，自始至终没有提过自己的女儿。
“好，我知道了，把你们现在掌握的所有大楼内部的数据发给我，还有明天具体的行动时间。”习涿把自己的手环摘下，交给了小王。
末了，葵姨神情严肃地说：“还有习涿，极现在连枝街区的大楼不能留。”
“没问题，炸嘛，一起呗，我不是说过了吗。”习涿笑着看向葵姨，语气极尽坦诚，“葵姨，那天晚上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也不喜欢连枝街区里的极现，真的不喜欢。”
“好。”葵姨也跟着展颜一笑。
“跟我来习涿，看看有没有什么你用得上的东西。”
葵姨说完自己走在前面，带着习涿从一面白色的墙体里直接穿了进去，里面是一处陈列着各式战斗物资的房间。
通讯、防身、攻击、破坏......各种用途的物品应有尽有，甚至连大型的杀伤性武器，和威力惊人的新型炸药都备了不少，不愧是能一夜间铲平贾家帮的葵姨啊。
习涿走进去慢悠悠地逛了一圈之后，却一样东西都没有选，习家和华高特从来不缺这些，而且，极现大楼的安保之严，估计也不太会放他带太多东西进去。
最危急的时刻里，真正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葵姨，那个游戏是我们自己开发的吗？”习涿开口，直接转移了话题。
“不是，那是一个连枝街区私人上传的游戏。”
“那第二关......”
“第二关是我们在游戏程序里强行加入的彩蛋，那个小小的彩蛋，是整个极现云端唯一不被监控的地方。”
数据网络的极限化覆盖，现代社会里的人们，已经失去了拥有隐私的权利。
“如果，霓虹街区还有不甘于现状的人，我们希望他们能找到我们，我们同样也希望能够等到他们。”葵姨看向习涿的脸上挂着明艳的笑意。
“我实在有点好奇，大家是怎么发现这么一个坑爹游戏的。”习涿问。
“因为......第一个玩的人是暗鳞啊，哈哈哈......”葵姨大笑着说完，率先穿过墙体走了出去。
习涿跟在后面不住地摇着头，心想，李十三也是够无聊的。
离开时是葵姨亲自送的，习涿看着门口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名单，再联系小王说的大楼内自毁系统的事不用他管，推测，这个组织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位实力相当惊人的黑客坐镇。
不然，光是维系庞大的炬火接单平台，都是一项不小的工程，而现在，显然还不是这位幕后黑客现身的时候。
穿过废弃的教学楼缓慢踱步向门口，习涿忍不住向葵姨打探起了况野的存在。
“葵姨，既然您的儿子就在华高特上学，极现分公司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华高特来出面调查呢？”
听到提及自己的儿子，葵姨被光晕照亮的侧脸上，立即镀上了一层柔光，她没有立即回答习涿的话，而是安静地沉思了许久。
习涿看向站在自己身旁，头顶仅到自己肩膀处的葵姨，她的脸上灯光明灭变幻，眼角处的皱纹清晰而脆弱。
“已经飞出这里的孩子，就放开他的翅膀去飞吧，我们生在这里，我们有驯服这里的能力......小野，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葵姨说。
“葵姨，如果极现分公司的大楼出了严重意外，华央联盟一定会注意到这里的。”
习涿说得委婉，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葵姨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而炸毁极现大楼这样严重的社会事件，华央联盟不可能不出面追究责任......
终究，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葵姨听罢，轻叹了一口气，平淡地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极现的存在未必真是什么坏事。”
“但人总还是要找回自己，总要去创造自己的价值，总要由自己主导自己的生活，不然，生而为人，也就没有什么特别了。”
习涿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葵姨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管不了人们要怎么看待极现，我也管不了霓虹街区内极现的盗版盛行，我只想知道那些凭空消失了的人......到底都去了哪......我的女儿到底去了哪......”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走到了废弃学校的门口处，几步之外，就是习涿骑来的三轮车。
“习涿，你放心，这件事结束之后，不会连累到任何人，我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好，我会帮你找到这个答案。”
“走吧，早点休息，明天你只管去，最重要的通讯装置由我来交给你。”
“好。”习涿抬脚迈上了三轮车。
“明天极现内部，会有一个人接应你，遇到难处他会帮你的。”
“好。”三轮车的自动驾驶系统开始启动。
“习涿！”葵姨最后又叫住了他。
“小野......小野在华高特，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话......帮我照看一下他吧。”葵姨小心地说着。
暖黄色光晕尽头，钢铁丛生的废墟之上，习涿看到了一个母亲的颤抖。
“好。”
他郑重地应允着，逃离似的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回到习家的第一时间，习涿甚至连极现大楼的资料都没看，就在华高特学生名单里搜索起了况野的名字，可得到的结果是，华高特并没有这个人。
他不相信地又对比了一遍华高特所有学生的入学证件照，依然没有况野这个人，甚至连社牛小王子路予同都不知道况野的存在。
习涿不想辜负葵姨的期待，也为了履行自己许下的承诺，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和那一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睛。
盯着手环里新导入的资料看到后半夜，第二天又早早地爬起来开始准备，他把房间里所有的小哪吒都擦拭了一遍，又将脖颈处的红布挂坠仔细戴好，与照片内的爸妈道过早安后，才算是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习家宽阔的空草地处，小叔连夜为他调来的最新款飞行器正停在那里，习涿一身轻松地坐了上去，口袋里只有他的小哪吒，和魏羽飞送给他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圆形小扭蛋。
卡着约定好的时间，习家二公子空降到了极限大厦门前，极现分公司的负责人们，无不热切地早早等在一旁迎接，就连一脸傲气的余商也不例外。
事到如此，也让习涿不得不怀疑，葵姨看中的到底是他华高特高材生的能力呢，还是他习家二公子的身份。
鲜少会在打扮上花心思的习涿，今天刻意穿了一整套正红色的衣服。
长至脚踝处的红色风衣，红色高领羊毛衫，红色长裤，以及一双及膝的红色皮靴。
风衣的样式简约大方，习涿却一反常态地在上面缀满了夸张的配饰，又土又浮夸的模样，像极了物理班那群人的做派。
银白色短发经过精心打理后，露出了饱满光滑的额头，浅色双瞳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金光，少年人干净清秀的贵气落在苍白肤色上，叫满身赤红映衬地更加夺目逼人。
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华丽的美感，热烈而张扬，与霓虹街区的苍凉和破败对比鲜明，仿佛一朵盛开在泥潭中的火莲。
习涿今天登门拜访的借口，是代表习氏集团和极现研发部探讨，关于华央境内几个无人区的利用与开发问题，迎合的正是之前余商与他大哥通话时，表现出的对3号无人区的兴致。
这样正式的会面，只有习涿自己一个人来自然是不够排面的。
于是，飞行器从家里出发之前，他还把院内所有负责园艺的智能机器人全部带上了。
极现分公司的高层们果然被他这波操作秀到了，不仅仅是对他，就连面对那一群银白色的小机器人都毕恭毕敬，还以为是由真人远程操作跟着一起来审查的呢。
如今，带着机器人一起参加会议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就连极现高层自己的一方，身后都跟了一个负责记录的智能AI。
只不过，极现的审美是真的不怎么样，跟着的那一个机器人，明明人高马大，却是个标准的五五分身材，扬起来的肚子里甚至能再装一个人。
长得丑也就算了，看着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跟他们习家的小园丁们简直没法比。
人群中唯独余商不同，他上身依然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搭配着款式简单的浅色裤子，一双精明的三角眼始终锁定在习涿的身上，对习涿身后跟着的机器人们看都没看。
余商明显是那群人中最年轻的，刻意蓄着小胡子的嘴角一直挂着痞里痞气的笑意，习涿也不闪躲，大大方方地迎着目光与他对视，随性而桀骜，俨然一副标准的二世祖嘴脸。
余商隐身在一众急于表现的高层身后，仿佛是人群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但习涿还是凭借着自己与各色人渣交手的经验，一眼断定，这人必然是个畜生。
虽说，他觉得极现分公司的这几个高层，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余商一定是那个最畜生的畜生。
寒暄过后，来至大厦的入口处，是例行的全身搜查。
眼看着一众机器人们都已经顺利进去了，刚过了检测闸门的习涿却硬是被安保拦了下来，他这次可是老实地连从不离身的小匕首都没带，而拦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葵姨。
葵姨冷漠地说：“疑似携带危险物品，不予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