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季想了很多，但只问出一句：“你们现在不怕我会伤到他了？”

“你，你想对他做什么？”万灵韵又攥紧了万衍程的手，紧张地盯着盛季。

盛季是成长了许多，如今不用万家的帮助，也能找到其他的公司来合作，甚至能为合作的公司带去巨大的利益，盛季不需要自己去找，已经有许多公司主动联系他了，他现在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的生活了。

但是自从万衍程接手后，他死活不愿意终止合作，他就是不放盛季走。

“我能对他做什么？又能对你们做什么？”

当初因为盛季的父亲，又因为阶级的差距，万家并不喜欢盛季，所以插手了七年来阻止他们相见，现在突然默许盛季回国发展，不就是因为心疼万衍程了吗？能在这个世界上随心所欲操控他人就是好啊。

“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万衍程为你所做的这一切你都能置身事外吗？”

万衍程像疯了一样，突然做出那种事，他明明从来没有把我视为过怪物，也从来不会如此极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接下来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不就长得好看吗？这种人万衍程身边有一堆，他不过是因为从来没得到过你有执念罢了，你就先答应衍程，等衍程玩腻了，你就能过正常的生活了，所以，我劝你识趣。”

万灵韵在盛季的脚快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声音有些发哑，语气不知是在商量还是胁迫，说完后就没有让门口的保镖拦人。

盛季顿了一下，没再接话，看上去也不在意万灵韵的打压，他轻轻打开房门离开了。

是不是远离我，你就不再会伤害自己了？就像相安无事的那七年一样，是不是我不该回来？可等你玩腻了，我真的会控制不住伤害到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所以就不该开始的。

又过了几天，万衍程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但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他依旧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万灵韵终于能放下心来，她想到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万衍程，她安慰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万衍程又能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记得几天前万衍程异常兴奋的和自己说着盛季回来了，那是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万衍程情绪高昂，他说：“姐，盛季回来了，而且他竟然在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合作项目里，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我想再试试，姐，我觉得这个办法一定可以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试最后一次。”

万衍程胜卷在握，仿佛曾经那个骄傲的少年又回来了。

万灵韵当然不会阻止万衍程，她也很高兴，万灵韵也知道万衍程等了七年，这七年里，万衍程嘴上不说，但没有一天不是在为去美国而努力，他努力变得优秀变得可以独当一面，变得不用再受人阻碍，变得有能力可以保护心爱之人。

这一年万衍程频繁地雇人偷拍盛季的现状照片，靠着盛季的照片一步步撑到现在，而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七年。

加上爱而不得的高中那三年，万灵韵根本无法想象万衍程度过了怎样的十年，明明看不到一点希望，却还那么固执，她知道就算盛季不回国，万衍程也会在不久后去美国找他，万衍程花七年时间充盈自己，就是为了有天再去找盛季。

万灵韵甚至都不敢去找万衍程谈心，不敢面对万衍程满目疮痍的心，她只能看着万衍程的笑容假面，欺骗自己万衍程还是当初那个阳光可爱的弟弟。

但如果万灵韵早点知道万衍程的办法竟然是这样的，她一定不会同意，这样身心俱创的办法。

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去求爱。

万灵韵突然觉得呼吸不畅，心如刀割一般，她如此疼爱的弟弟为了别人竟然能做到自残的地步，明明家里面从小到大没舍得让万衍程受过一点伤害。

没想到过了十年，结局竟然还是这样的，盛季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都是因为盛季那个家伙，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

万灵韵又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却只能对万衍程道：“臭小子，你让我怎么办好呢？”

万灵韵在病房里摸着万衍程苍白的脸，她害怕极了，害怕真的会失去万衍程，如果爸妈知道了，盛季怕是会给万衍程陪葬。

万衍程昏迷了三天，好在止血及时，没有伤到身体的其他器官和组织，醒来时，万衍程看到病床前一脸关切的姐姐，费尽力气的扯了扯嘴角。

万灵韵气的不行，怒道：“你还能笑得出来，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没事，姐，死不了。”

万衍程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万灵韵差点又哭出来，她轻轻的抚摸着万衍程，问：“你还是别说话了，你饿吗？渴吗？要不要喝水？”

万衍程摇了摇头，他眼神期盼，却虚弱的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姐弟俩心照不宣，万衍程知道自己这样，万灵韵一定会把盛季带过来医院，但不会让盛季待到自己醒过来，所以万衍程醒来第一句就是问盛季的反应。

“他？他这个没有心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在乎，你还想着他干吗？”万灵韵回想起盛季的淡漠神情，她不忍心伤害到万衍程。

短时间内，几乎是绞尽脑汁，万灵韵回答道：“不过看他的表情还是挺关心你的，盯着你不放呢。”

“他...”万衍程还没张开干燥的嘴皮，就被万灵韵打岔了。

“你闭嘴吧，少说点话，那小子真的，还，挺关心你的，你先好好休息，我让人去找他，跟他说你醒了，让他来看你。”

万衍程有气无力的轻笑，和上了眼休息一边说：“不必了，我还不想见他。”

不想自己以这幅样子见他，万衍程现在这么虚弱，要是见到盛季，盛季连一点悲悯都不愿意表露出来的话，万衍程又该如何应对那种残忍的情况呢？

他知道万灵韵在骗他，他知道万灵韵是怕他再受到刺激，所以在欺骗他，盛季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自己。他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自取其辱罢了。

晚上万衍程恢复了点精神，他吃了点东西，目前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万衍程站在医院病房的厕所里，趁着万灵韵回家给爸妈打马虎眼的时候，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万衍程看着自己凹陷的眼窝，如同死人一般，眼睛里布满血丝，重重的眼袋加上万衍程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他的眸中满是绝望，如一滩死水。

不知道万衍程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总是感到绝望挣扎，觉得不值又不甘。

心痛，不仅是心理上的痛感，还带着物理层面的痛，心一抖一抖的，仿佛心脏要裂开一样，双重的痛苦让万衍程感到窒息。

他突然用力撕开脖子上缠绕的绑带，看着镜中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他想：是不是这伤口太浅了？才几天就开始愈合了。

万衍程抚摸着那道伤口，拍了张照片给盛季发过去，盛季回了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然后不出意外的万衍程新换的手机号又被拉黑了。

万衍程自嘲的笑着，突然情绪又崩溃了，他一气之下，把手机重重的摔到窗外，失声尖叫起来，可喉咙哑的不行，根本发不出声，万衍程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伤心到抽搐，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发音，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人类的身体真的很神奇，从小到大万衍程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到身体也发出了反应，仿佛在制止自己的行为。

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救不了万衍程。

这是他第一次哭，无数次感到的绝望悲伤又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么多年万衍程一直维持着表面光鲜的样子，从不失态，而此刻的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盛季的出现又让他再次癫狂。

万衍程尖叫了没一会他就觉得大脑有点缺氧，于是他四肢酸痛的跌坐在地上，身体失重状态下，他只能把头靠在墙上，大张着嘴呼吸，他靠着墙，一下又一下的重重吸气，才让他慢慢缓了过来。

由于万衍程发不出声音，直到身体碰到地面时‘咚’的一声，才把门口的保镖给吸引了过来，保镖们搀扶着万衍程回到床上，然后默默离开通知万灵韵。

万衍程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像个缺爱的小丑，咆哮着砸烂了身边的所有东西。

傻逼，万衍程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做，无论用什么方法引诱盛季，盛季都不会接受自己，盛季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鲜血，唯独恶心自己。

这也算一种成功吗？能被喜欢的人以这种特殊的感情对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的笑声的回荡在房间里，像恶魔进食似的，疯狂的啃咬着机械残骸。

直到笑声戛然而止，万衍程再度昏迷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