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海洋馆的风险很大,若是弄巧成拙,反而加速海洋馆的倒闭,对你的晋升没有一点好处。”李玲语重心长地劝着,她不是没有和领导层们沟通,奈何她人微言轻,再加上临近升职,她不好太过干涉上层的决定。
怪只怪陈文涛长了一张好嘴,三言两语地混淆了是非。
“你想清楚,要不要逞一时之快。”李玲见她听不进去,脸色有些不好。
见祝好似乎并未改动心意,李玲拿走了提案,“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冷静,等下午的时候再给我答复。出去吧。”
祝好开始迷茫,为什么李玲会同意让那种人去轻易摘下二组的果实呢。
她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
祝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
“二组人员,进来开会。”
祝好压抑着情绪叫了全组去会议室开会。
祝好选择听取组员的意见,将事情经过和其中利害讲述给组员后,会议室内的空气都变得沉默。
有人窝不住火,“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快结束了,他们一组的人过来抢经验了,哪有这样做事的!”
祝好的脸色没有之前和陈文涛吵架时的轻松,又从李玲的办公室刚出来,似乎是真的气到了,并且无法阻止。
赵美惯会察言观色的,索性大胆的先问了最令人关心的问题。
“祝姐,如果这时让一组的人加进来,我们的绩效又该怎么算呢?”
“我会和玲姐谈,不会让他们超过三七,”祝好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力。
“如果这次我们选了游乐园,那怎么保证后期不会再让一组的人掺一脚呢?”
工作是为了生活,在可观的收益面前,几乎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情怀去选海洋馆,毕竟吃力不讨好。
“我没法保证,我只能尽力保障二组的利益。”祝好此刻,宛如一位战败的将士,内心的斗志已然熄灭大半。
A市的秋天比以往来得早一点,路边栽种的银杏树逐渐染上黄色,一阵风吹过,零零散散地落下不少树叶。
环卫大爷眉头紧锁,正费力地将数次被风戏弄、逃离扫帚的落叶重新归拢进垃圾箱内,骂骂咧咧地将吹跑了好几次的树叶扫回垃圾箱,语气不善地赶走了身旁捡树叶玩耍的小孩。
小孩嬉笑着边跑边回头做鬼脸,不料撞上了一堵人墙。
“嘶-”
祝好的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本能地向前一倾,在小孩倒下的瞬间扶正了他,自己应着惯性摔了一跤。
小孩的妈妈赶忙跑过来,一把抱起吓傻的小孩,走远了。
祝好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包里取出一片湿巾,忍着痛擦了擦渗血的掌心。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她不禁苦笑,心中暗自感叹:“还真是诸事不顺的一天呢!”
到家后,祝好依旧没在门前等到小小的身影,饭盆里的口粮也一粒未动。
祝好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最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翻遍家里的角落之后,她终于接受小幸运跑丢的事实。
只能是窗户被砸的时候,小幸运顺着漏洞爬出了窗外。
可她家在四楼啊,窗户下没有围栏,一只小刺猬能跑哪里去呢?
祝好去楼下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刺猬出现的痕迹。她只得先去复印社打印了一大摞寻宠启示。
她狠狠心,在重金酬谢一栏填了四个零。
小幸运,你可要好好的。
因为小区的物业要求,不允许随意张贴广告,祝好只得在小区内跑了一整圈。
在各单元的告示牌上贴上了小幸运的寻宠通知。
在她走后,几位物业工作者指挥着工人,将整个牌子卸了下来,换上了崭新的招商广告牌。
当然这一切,祝好在几日后才知道。
祝好一边想着新提案,一边不停地刷着手机,期望看到有捡到小幸运的人能加她。
毕竟是四个零的酬金啊!
但她想错了,加她的人确实有几个,最后都会统一问她
美女,办保险吗?
买房吗?
气的她拉黑删除,一键三连。
夜幕降临,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路人的影子拉长。
在国庆假期来临之际,策划部的工作项目陆陆续续画上了句号。
祝好过节前完成所有的工作,不用加班,顺利进入假期,但怅然若失。
想到家里的一片狼藉,老陈的嘴脸,再加上对未来事业的迷茫,她忍不住一阵头痛。
她的小幸运没了,她的幸运也没了。
同事们出去开庆功宴时邀请了祝好,但祝好实在没心情,小幸运已经丢了三四天,还没有找到,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便婉拒了。
祝好走到家附近的便利店,习惯性地拿了一个面包,一根火腿肠。
结账的一瞬间,祝好怔然,为了尽早地出人头地,混出一个名堂,证明自己。她拼了命地打工,时时刻刻地想方案做策划,饿了下意识地就是泡面、面包。
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祝好这才发现她的生活,原来有些糟糕啊!
祝好果断地将它们放回架子上,转而拿了几瓶啤酒。
“去他娘的陈扒皮。”
“小人都滚啊。”
祝好一边和徐鹿语音互骂上司,一边跌跌撞撞地喝酒往家走。
路过街边的拐角时,祝好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走到一家已经打烊但监控还在亮的店铺,放心地在监控范围处坐了下来。
她还不想回家,似乎不回去,这一切糟心事就还没发生。
“小好,这几天的事,你和阿姨他们说了吗?”
当初闹得那样僵,祝好来a市后,多难都咬牙挺过去了,向来报喜不报忧。
五年前,祝好在Sc还是个小透明,拿着微薄的工资,父母帮她找一个本市收入可观的工作,但祝好放弃了,为此和父母几乎断绝关系。
祝父从政,祝母是小学教师,高考选专业的时候一直期盼她能进入一所政法大学。
但祝好不愿意过这样过一生,背着父母,换了专业。
毕业后,祝父祝母一心将她留在北市,祝好却想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三人大吵一架,谁也不肯让步。
祝好孤身在a市这几年,全是为了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她放弃了社交,放弃一切感情,连家也没回几次。
到头来却换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真的不甘心。
今天这件事,祝好自然而然地也瞒下了。
祝好闷了一口酒,酒精的冲劲刺得嗓子发麻,“没有,不过是被人砸窗,等以后再说吧。”
“你最近得小心点,女孩子自己租房一定得慎上加慎。”
徐鹿在电话的那头仍心有余悸,“好在你人当时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嗯嗯。”
祝好点点头,虚心接受着徐鹿的教育。
“你a市在举目无亲的,又经历了这些糟心事,难受了可别一直憋着啊!”
“好,我会说的,”祝好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明天也不是周末,徐鹿还要早起上班。
“你快去睡觉吧,我到家楼下了。就当破财免灾嘛!”
“小祝子,你想开就好,等我休年假了,过去看你。”
“好,我等你哦!去睡吧,拜拜。”
祝好挂断了电话,烦躁地摇了摇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阵无力感渐渐袭来。
她想歇一歇,就歇一会。
小区里渐渐静下来,耳边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祝好的肩膀,醉意上头,她的大脑被酒精麻痹着,胡乱地摆摆手,“保安大叔,我等会就回去,马上走。”
他没应答,祝好以为他走了。
祝好回过神,半眯着眼,隐约觑见那人的背影,并不是保安,而是一个身材颀长且穿着黑色风衣男人。
祝好酒醒了很多,该回家了,她起身的时候脚一麻,一个东西掉落下来。
是一包未开封的纸巾。
上面还有一个便签。
——夜里凉,酒多伤身,赶快回家吧。
眼睛涌出一阵热流。
胀胀的。
祝好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祝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后,她放纵自己颓废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祝好不得不回归生活,她需要收拾被打乱的屋子,以及她自己。
祝好泄愤一般,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把家里的东西翻箱倒柜,重新归类,寻找小幸运。
正好做个大清扫,她收拾屋子废了一番力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祝好还是没有找到小幸运,她忍住难过,慢慢地将小幸运的窝归到原位,期待着它还能回来。
做完家务后,祝好整理好心情,坐在电脑前编辑游乐园的提案,还没静下来几分钟,肚子一阵乱响。
祝好有些饿了,但她没什么胃口,想泡个方便面随便应付肚子。
一打开柜子,空空如也。
零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光,剩余的几桶泡面昨天也让她一气之下扔掉了。
正当祝好饥肠辘辘之际,一道饭菜的香气悠悠地从窗户进入她的鼻腔,如同温柔的钩子,诱起她对食物的渴望,让她的饥饿感愈发强烈。
好奇且带着一丝渴望,祝好移步至厨房的窗边,踮起脚尖,目光穿过交错的枝桠,试图捕捉那股诱人香气的来源。
令人垂涎的饭菜香,正丝丝缕缕地从楼下的厨房中向上飘散。
难不成是周渝?
想到一直没请出去的饭,祝好有些遗憾又感觉有些自作多情,看来他的厨艺很好,应该不怎么想着去外边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