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走不通又如何，世间道路千万条，纵使是没有人烟的崎岖山路，刑侦大队也能踏出一条正确道路来。

时间到了九月十五号的早上。

大海从海城回到了刑侦大队，带回了他潜伏安保保洁群带回来的消息。

消息之一：钟涵钰不是自动辞职，而是与地区经理存在很大矛盾。医药公司以业绩不好为由，直接辞退员工,违反了劳动合同法，一告一个准。所以公司人事经过两次劝说，才让钟涵钰息事宁人。但钟涵钰反常的没要任何金钱补偿，连带薪不上岗多留一个月做找新工作缓冲的时间都不要。

消息之二：海轮医药之所以被收购，在于六月初海轮医药员工跳楼案又翻出了新的波澜。

员工家属为夫报仇，深陷毒杀命案。同时网上爆出了海轮医药大区经理和地区经理为了贪三十万开发费，不仅自己亲身上阵，还逼迫底下员工沦为□□医院重点人物的男公关，以身体公关代替钱财公关的闹剧。工商和行政部门对海轮医药处以大额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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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带回的两条消息，第二条暂且不论，涉及的刑事案件，不是他们管辖范围。

第一条很明显，过错方，是海轮医药或者郑升才。

毕竟以此前了解过的信息和数据实证，钟涵钰业绩不达标就是个笑话。而且以目前了解到的钟涵钰个人人物画像上看，很明显她不要金钱补偿不是自身理亏。

又是什么促使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觉得带薪不上岗多留公司一个月都恶心呢？

联系到消息二中的药品开发公关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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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商业行贿和性-贿-赂，在受害一方失踪，另外一方未知的情况下，调查取证十分艰难。

好在范围局限在S城，S城明面上的涉案人员就两位。

钱丽丽一直对刑警们避而不及，只坚持在电话里做回复，同时不断一强调她与钟涵钰早就闹翻，互不关注。

而S城地区经理郑升才，也算是被锁定的当事人之一。

对于刑警们的传唤倒是配合，只是来了，却气定神闲的端坐在椅子上。身上带着罕见的香水味，发丝也梳理得根根分明，好似前下属的失踪，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目前S城的医院，我们公司的药品都是外购，根本不涉及开发行贿。”

“……逼迫员工性-贿-赂？只是网上谣传，没有的事。再换句话说，如果性-贿-赂成功，我这里医院还能都是外购？”

海城的风波，纯是员工自身情绪问题，导致的抑郁想不开！家属不说在身前关心避免惨剧发生，事后闹腾纯粹反而走入迷途。

钟涵钰……对于她的不幸遭遇，我个人表示遗憾，但绝对与我无关。也应该与公司和工作无关。

你说我在考试时特意干扰她，导致五分钟的考试时间被我群里催命短信和连环语音电话打扰了两分半？

有历史记录吗？不会是另外一个离职的员工说的吧？他和我有怨，他说的话就是空口白牙的造谣！

业绩不合格辞退不合法？嗯，正确来说是这样，但她是自己主动提的离职。她的工作态度一直有问题，对公司和产品有抵触心理！

什么抵触心理？谁知道，脑子有问题。价格是国家批准定的，卖药的过分关心病患花费太多不是有病嘛？

两次人事调解……有这事？这个我不知道，我不清楚的事不能乱说。要真是我有问题，她可以选择申述和补偿！她没选，不就代表是她自己责任。而且真要争论个是非黑白，当初是她自己选的离职，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指责都等同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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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证据等同于污蔑。

即使好不容易从换了城市和联系方式的离职员工处得来的信息，也只是口头的证词，而且该员工得知刑警们来调查郑升才时，确实对郑升才表现出极大的厌恶感，个人主观意图过多，没有丝毫数据支持的实证。

自然也没能让郑升才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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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高不到一米七五的郑升才身上，刑警大队一无所获。

宣嘉音翻看郑升才的问话录像，越看越是生气——

钟涵钰月销量报表填不了？——公司系统问题，与我无关！

逼走钟涵钰，把她的销量挂钱丽丽头上？谁说的谁举证！别是又一个口头污蔑，没有盖章的数据我不认！

你们当警察的，工作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逻辑性？

钟涵钰是杨大区带过来的嫡系，她要真受委屈，杨大区当初插手医院分配，就能插手第二次，他出手了吗？

……总之一句话，如果我弄虚作假，杨大区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从没接触过你们公安机关，没想到人民公仆办事不靠证据靠流言呵！

我以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公民身份声明一点：不管是人是被劝退还是自动辞职，签下离职申请的那天，就代表她已经退让和和解，我有必要去怎么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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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是那么一个理，但宣嘉音总觉得心里蒙着点什么：与失踪的钟涵钰只有来自相片的片面之交，但不管从公职人员正义感出发，还是作为女性对另外一个优秀女性的欣赏之意，她都觉得有必要把钟涵钰业绩差的污水给抹去！

身为跳槽带过来的嫡系，杨大区为什么没站出来说话？

宣嘉音也是憋着一口气，真的找上了杨大区。

杨大区只是感叹着解释：我负责的不仅是J省，还有整个HD。

事发时我还在D城，我在第一时间知道钟涵钰闹着辞职后，给她打了电话，起意是想挽留她的。但她只说待不下去恶心，说她其实对公司和产品没有认同感，一直想离职。再加上直属领导郑升才喜欢PUA人，钱丽丽又做了恶心的事，所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之前早想走，只是想着她是我带过来的，走的时候业绩好看一点，可以不给我丢人。

当时钟涵钰情绪很不好，应该哭过。

我问她还有其他问题需要我帮忙吗，她说不用；问她我有其他朋友，愿意给她一个新工作，她也说不用；再问她要不要再留一个月，好给新工作一个缓冲时间，她还是说不用。甚至于直接说一天也不想留了！

一个女下属，长得又漂亮，本身去意已决，我再多加干涉就不方便了。

我事后调取了一院挂靠的院外药店进出货记录，确实也察觉出一些不对，但一来木已成舟；二来人在江湖，钟涵钰的直属领导郑升才，也有他的来头。而我在这家公司，也是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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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坐在办公室，眼瞅着白板上的线索经过了一一取证又一一推翻，心情沉重又疲惫。

众人好比逆水行舟，经历过山重水复疑无路，又在柳暗花明之前发现花又暗！

目前所能查找的线索，都没能指向一个明确的嫌疑人。

难道要像无数难以决断的悬案一样，暂时搁置？

小侯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两日的追查情况，举手给众人推了一针强心剂：“我个人觉得可以从钱丽丽处着手，可惜关键证据录像带被回老家的保安老朱藏了起来，得老朱回来才能继续。我这两天会多去跑跑！”

除了小侯，其他人都是一筹莫展。

护城河已经被分段抽干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在淤泥堆翻找出疑似失踪人的手机，已经被砸成碎片又经过洁厕剂的浸泡，数据怎么也恢复不了。

其他队员那边，基本也是走到了死胡同。

队员脸上的挫败和焦灼，丁卯看在眼里。其实他的感觉也一样，只是身为大家的主心骨，怎么也不能先行吹响撤退的哨声！他有些烦躁的按动了下笔芯，突然想起瑞华医药督查陈臻对于钟涵钰的评价：“钟涵钰此人，智商应该很高，所以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成功。

但为人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面对不公，会先选择忍耐，即使最后爆发，也大都选择撕破脸争一口气却不为利益的一走了之。这样的性格，说好听了是乖顺，说难听还是软弱。

如果是个锐意奋发且没有私心的领导，选这样的人做下属，绝对是良将得遇良才。可惜人生多是好下属难得，好领导更难得。

我们从钟涵钰身上，看到了公司对于基层领导监察力的不足，日后会启动更为严苛的监察机制，杜绝再发生类似问题。”

又想起钟涵钰云药的老同事褚姐的话——“钟涵钰没进云药之前，S城每年的优秀员工是我。钟涵钰进了云药，从第一年到她离开云药，S城的优秀员工就换成了她。优秀员工除了荣誉，还有三千的奖金。

按理说她和钟涵钰两人利益存在冲突，能保持表面和平就不错了，但钟涵钰却是她在云药唯一且最真心的朋友。

钟涵钰可以在不她们两人还不热络的时候，旁听领导对她无端指责而帮忙开口解围并说出她上个月已经帮忙扛了超额的单项任务量。也能在年终自己差五六万达到80%指标完成度时爽快的借出六万销量还不求丝毫回报……”

一个能打动存在利益相关竞争关系的同性别同事并与之成为多年好友，可见她的为人和品行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历年的卓越业绩，毫无疑问钟涵钰本人远比一般人更加优秀。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难道就因为性格有些软弱，就必须承受不该属于她的委屈，并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在坚持正义和寻找真相的丁卯信念里，从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