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毛毛这一声呼唤拉回了凌序的思绪。
她看向蹲坐在面前的金毛犬,开口问:“你知道莫桑现在的下落吗?”
毛毛摇了摇头。
凌序伸出手想要摸摸毛毛的脑袋,想起毛毛刚刚的话,她又将手收了回来。
“谢谢你今天的回答。”
凌序想问的已经问完了,毛毛却又对着她“汪”了好几声。
“它问你,是想要把莫桑抓回学校吗?”
凌序摇头:“不,我是要把在外面游荡的诡物全部抓回来。”
她的话说完,毛毛这回静默了许久才接着开口。
“它说它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也不喜欢人类和诡物起冲突,但它归根结底也是一只诡物。”
“生存是每个物种的第一本能,相信老师你也能理解……”
安聆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凌序,毛毛说它以后不会再帮你了。”
安聆转述完毛毛的话后,毛毛垂下了头,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凌序这次不顾毛毛的意愿,上前摸了摸它金黄色的大脑袋。
“不用自责,我能理解。”
毛毛这次也没有避开她的手,还用头在她的手上狠狠蹭了几下,仿佛在向她道歉。
一人一狗腻歪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路知随刻意压低的声音:“你们问完了吗?我们该走了。”
“好。”
凌序应了路知随一声,正要朝门外走去,站在她身旁的安聆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聆?”
凌序发现她的神色带着一点惧怕又带着一点窥探到秘辛的兴奋。
“凌序,你刚刚跟毛毛讨论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安聆眼中的兴奋变得更盛,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主人公了。
凌序点头道:“算是吧,希望你能帮我好好保密,连路局长也不要告知。”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她说完后,还眼含试探地看了凌序好几眼,“那个……下次有这种活动,能不能再叫上我呀?”
凌序想了想,认真回答她:“如果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的。”
“好耶!”安聆克制不住地欢呼一声,把在门外守着的路知随听得心惊胆颤。
他再一次催促:“你们出来了吗?那些守门的异能者要回来了。”
“来了局长!”
二人一狗总算走出了教室。
与毛毛道别后,三人离开教学楼,走到了第一中学校门前。
路知随让凌序和安聆先走,他等在校门外应付完那几个异能者后,才上了安聆的车。
安聆的车应该比路知随还要贵上不少,凌序坐在后排,感觉到座椅竟随着她的身体曲线自动做出了调节。
车本身也是自动驾驶的,安聆发动了车,便任由车跟着导航走,她自己则打开了车上自带的虚拟屏幕开始放歌。
因是夜晚,她挑了一首节奏舒缓的歌曲。
歌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流淌着,音效一点也不输那些贵价的音响。
凌序靠在座椅上听了半晌的音乐,她忽然开口问身旁的路知随:“路局长,除了第一中学,你还知道其它可以进行精神控制的诡域吗?”
“精神控制的诡域……”路知随仔细回想,“我遇见过几个,但都被我破除了,没破除的那些可能需要去第五分局里找找记录。”
凌序“嗯”了一声,又问:“路局长,那你破除的这些诡域中,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异常的?”
“比如说……人类会心甘情愿的在诡域里为诡物做事?”
“人类会自愿为诡物做事?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路知随觉得凌序的话十分匪夷所思,“我没有遇到过这样厉害的诡物,我想其他异能者应该也没碰上。”
要是真遇上了,这个诡物肯定会轰动整个异能者联盟。
他问凌序:“不过你为什么会问这个?这跟你今天和诡物谈话的内容有关?”
“是。”
听到凌序的回答,路知随识趣的不再追问。
安聆一直在驾驶座上听着他们交谈。
她知道实情,怕自己一激动就将什么都说出来了,于是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整个车辆变得安静无比,只余下平缓的音乐声在耳边奏响。
凌序看着车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脑子里想的全是莫桑。
路知随说没有人碰到过它,凌序想那么莫桑也许还在沦陷区里,在废墟中暗无天日地等待人类靠近。
但以莫桑的性格来说,凌序又觉得它不可能会乖乖的在沦陷区蛰伏一百年。
它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潜入进幸存区里,再如它所说的那般,将人类猎杀。
但是过去那么久了,它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它到底在等待什么?
凌序跟莫桑其实就见过两面,但她一直无法忘却见到莫桑最后一面时,它看向自己的眼神。
平静中涌动着丝丝疯狂,就像是即将迎来风暴的海平面。
她控制不住的去想象,要是有一天莫桑真的入侵到了幸存区里,它将会给人类世界带来怎样的风暴?
车辆正行驶在城市半空,凌序看着那些错落有致的建筑,只希望它们能够永远在夜晚中闪闪发亮。
*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诡域生成的高峰期,异能者健康中心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白葳刚接待完一个被诡域吓得失语的异能者,她觉得有些疲惫,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又捏了捏肩膀,然后对着外面喊道:“下一个。”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她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后方:“你先躺上床去做脑机测试,记得脱鞋。”
她这通话说完,那个人却始终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白葳觉得有些奇怪,慢慢地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熟面孔,白葳语气瞬间变得冰冷:“怎么中央区没有异能者健康中心吗?还得劳动苏助理您亲自来第五区找我?”
来人正是苏谨言,她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地笑笑:“谁不知道白医生是精神科的权威呢?你可比中央区的那些医生强多了。”
“你得感谢我没有拒绝病人的习惯,”白葳懒得听她奉承,径直指着身后的脑机,“躺上去吧,让我先看看你的数据,早点看完你也好早点走人。”
苏谨言却摇了摇头:“我今天不是来看病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白葳问她。
但还没有等到苏瑾言回答,白葳又道:“算了,你来干什么的我也并不是很关心,你没病的话可以离开了,我的病人还在外面排队等着,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好吗?”
苏谨言并没有走,她打量了一下整间诊疗室,然后坐到了白葳面前:“你打算在第五区待多久?”
白葳双手环着胸,一脸不耐烦地看她:“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在请你从我的诊疗室里离开。”
苏谨言只是与她对视着:“白领事很想你……白女士也是。”
白葳不为所动,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你这次来第五区就是来给他们当说客劝我回去的?”
“并不是,”苏谨言道,“我有别的事要做,今天来异能者健康中心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回中央区一躺,白女士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白葳静默了一会。
“你的话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谨言没想到白葳还是这个态度。她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皱着眉看白葳:“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中央区?就因为白女士不让你加入异能者联盟?”
“白葳,你跟白女士可是母女,她都病入膏肓了,你还不愿意去见她吗?”
“她还需要我去见她吗?”白葳冷笑着反问,“她有我哥那个白领事人陪着不就行了?”
“你别这样说,白女士还是很关心你的,常常通过我来询问你的近况。”
“关心?你别说笑话了,”这句话不知触及到了白葳的哪根神经,她突然激动起来,“要是她真的关心我,她当初也不会把我……”亲自送到诡域里去。
考虑到苏谨言只是她哥的下属,白葳并没有把话完全吐露出来。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她将头转向另一边,不再看苏谨言。
苏谨言无奈地叹一口气,她看了眼电子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那好,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处理,就先走了。”
“不送。”
临走之时,苏谨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转过身来:“对了,白领事让我提醒你,别再给俞领事治疗了。”
白葳嗤笑一声:“我都来第五区了他们还要管那么多吗?现在连我给什么人治病也要管?”
“这只是提醒,白领事让你自己做决定……但别后悔就行。”
“行了,我知道了,”她对着苏谨言挥了挥手,“你赶紧离开这里行吗?”
苏谨言到底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走出了诊疗室。
白葳听到关门的声音,先是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板,然后她的一只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左臂。
因为是工作时间,白葳穿着白大褂,布料传递在手心上的触感有些粗糙。
然而隐藏在这袖子下的是一道更为粗糙的疤痕。
这是她的母亲白女士把她送进诡域中时造成的。最开始这道疤鲜血淋漓,深可见骨,让她痛不欲生。
过了这么多年,疤痕已变得像一块粉嫩嫩的肉虫狰狞地匍匐在她皮肤上。
疤痕按上去鼓鼓的,按理来说白葳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但每次午夜梦回时,她却能感受到这疤痕给她带来了巨大无比的痛楚,比当年还要更甚。
白葳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它,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对外面喊道:“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