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白领事您居然对路知随那么欣赏。”
愣怔过后，苏谨言在电话那头说。
她这话明显带着嘲讽，白荀却像听不出来似的：“那是自然，但凡是强大的异能者，我都很欣赏。”
“当初我也是欣赏你，才把你调到我身边的。”
这两句也是真话。
苏谨言从小就很爱观察别人，自从觉醒了谎言鉴别这个异能后，她更是养成了一种爱好，她喜欢利用这个异能去看穿所有人。
比如与路知随初次见面之前，她听说这人能力很强又很敬业，在异能者联盟中口碑很好。但见面之后，她观察出这人其实很护短，为了第五分局的那些职员老是对总部“欺上瞒下”的，所以开始跟他渐渐不对盘起来。
还有凌序，在第五区商业街见面时，凌序给她的第一印象只有沉默寡言，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凌序身上一定隐藏着重大秘密，后来也发现了她其实是封印系异能者。
苏谨言这些年接触了不少人，但有一个人她却是怎么也看不穿。
那就是白荀。
苏谨言刚刚加入异能者联盟时，由于异能不适合去诡域，便先到总部做着分析处理数据这类的工作。之后白荀的助理战死在诡域中，他挑选新助理时听说了她的异能，便将她调到了自己身边做事。
苏谨言渐渐成为白荀手下的得力干将，但她发现自己跟白荀共事的越久，就越来越看不透这人。
他出身不俗，能力强大，破除了多个诡域，而他又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在总部的人缘很好.
他的一切仿佛都是完美的，苏谨言常常用谎言鉴别去试探他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但苏谨言总觉得这人一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那还真是多谢白领事的抬爱了，我真怕我配不上您的欣赏。”
“怎么会，”白荀说话时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我看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用处的。”
“你拥有谎言鉴别这项异能，应该能看得出我说的是真话吧？”
“这倒是。”
苏谨言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好了，白领事，您还有别的事吗？”
“如果你打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废话的话，那我觉得这一通电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没有别的事了，晚安。”
“晚安，晚安。”
临挂断之前，苏谨言还不忘提醒道：“对了，记得这通电话给我算一小时加班费啊，三倍。”
“这个自然。”
“嘟——”一声，电话被苏谨言挂断。
看到电子手表上的虚拟屏幕变得一片黑，白荀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靠在座椅上，目光接触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他又将视线缓缓转移到了办公桌角落处的微型脑机上。
白荀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过脑机将它戴在脑袋上，一只手打开侧边的按钮，闭上了双眼。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在水间漂浮了一下，然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中。
这个空间四周烟雾缭绕，空气像水波一样荡漾着，朦朦胧胧的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但如果是异能者的话，就能直观地感受到空间里无处不在的属于诡物的阴寒气息。
是的，这里其实是个诡域。
明明进入了诡域，白荀的脸上却一点不见慌张，似乎他已经来了许多次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空间中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一个人影在烟雾中现身，缓步走到了白荀面前。
这人影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不过才十七八岁，一头黑色的头发服帖地搭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十分乖顺。
不过他身上缠绕着的浓郁寒气，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它其实是一只诡物。
“你见到凌序了？”
白荀的语气比跟苏谨言说话时更加熟稔些，看来他跟这只诡物认识已久。
“嗯。”诡物点头。
“感觉怎么样，能看出她是封印系异能者吗？”
诡物耸耸肩：“我又没亲眼看到她用异能，这让我怎么感觉的出来？”
听了这个回答，白荀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沉了起来。
诡物倒是瞥了白荀一眼：“你的那位苏助理不是已经跟她去过诡域了吗？她没告诉你结果？”
“她……”白荀嘴角泛起冷意，“大概已经站在凌序那一边了。”
“哇哦，”诡物明明语带惊讶，面上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又一个背叛白领事的，这次还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让她怎么死好呢？是制造意外还是死在诡域里？”
诡物说这话时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说明天的早餐应该吃什么一样。
白荀没接这话，似乎在沉思着要怎么处理苏谨言。片刻之后，他道：“先不用管她，你还是好好调查凌序的事吧。你天天待在脑机里，还没能找到她的数据吗？”
“还真是着急啊，我都觉得你比我更像诡物了。”
诡物笑着调侃一句后，才对白荀说道：“我早就去看了第五分局的数据，暂时还没什么发现……而且你妹妹现在守在第五区，我要拿数据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要是不小心在她眼前败露……”诡物凑近了白荀，“你们白家可就完了。”
“白葳……”提起这个名字时，白荀有些咬牙切齿。
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对着诡物道：“那有没有别的方法确认？”
“这个嘛……”诡物望天想了想，“要么让她使用总部这里被我控制的脑机，要么……”
它露出一个充满期待意味的笑容，就好像是小孩子期盼着下课铃声响起一样。
“让她再去一次诡域。”
白荀盯了它良久：“这里是中央区，还是在异能者联盟里，莫桑，你别乱来。”
这还是白荀进入诡域后第一次叫它的名字。
莫桑好像没听出白荀话中的警告，脸上带着无比天真的笑容：“白天的时候，你的那位苏助理是不是说过她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救世主？”
“第一个救世主都被我杀死了，我真的很想试试再杀一个啊。”
“现在已经不是一百年前了，想杀一个异能者没那么容易，”白荀微微眯眼，“你要是擅自行动，会给我们白家带来很大的麻烦。”
虽然白荀已经跟莫桑合作了许久，但眼前这东西毕竟是诡物，要是发起疯来恐怕连他也拦不住。
他再一次警告它：“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一定会亲手破除你隐藏在脑机的诡域。”
“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你骑在我们白家头上的时候了。”
听了白荀这番威胁的话语，莫桑盯着他的视线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们白家出了你这样的人，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啊。”
让原本在白家面前占主导权它节节败退，甚至现在还隐隐屈居于白家之下。
莫桑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大概。
白荀继续道：“我会尽量找机会让她使用总部的脑机，到时候你再确认她是否为封印系异能者吧。”
“我明白了。”莫桑点点头。
眼见它“乖顺”了一些，白荀这才说：“快天亮了，我要去睡一觉，先走了。”
“去吧，去吧，”莫桑撇撇嘴角，“人类这种生物就是麻烦，居然要把生命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浪费在睡眠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怪不得你们人类会被我们诡物逼到修个穹顶躲起来。”
莫桑这话白荀只当没听到，他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空间内扭曲的空气中。
离开诡域的那一刻，意识像荡了个秋千般瞬间回笼，白荀睁开了双眼。
他将脑机关闭，摘下，然后随手放到了办公桌上。
不知是否在莫桑的诡域里待久了，每次用完脑机都让他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
白荀皱起眉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看了看电子手表，已快到凌晨三点，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天亮，看来今晚又睡不成了。
他想了想，离开异能者联盟总部，驾车远离了中央区市中心。
中央区的夜晚被霓虹灯照亮，几乎已经变成了彩色，白荀开车穿过一幢幢高楼大厦，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将车停了一家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
白荀开门下车，乘坐电梯进入了医院某一层。
电梯门打开时，他刚好对着一扇双开的玻璃门。
这玻璃门看似脆弱，但白荀知道它的硬度之强，哪怕用世界上最好的枪支也打不穿。
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住着身份地位极高的人。
白荀走到玻璃门前微微仰起脸，等待门上方的机器扫描自己。
“滴”声过后，玻璃门自动朝两边开启了。
白荀早已来过许多次，他轻车熟路的进入玻璃门中，再拐入走廊，站在某一间病房前。
他在房门前站了许久，略微沉了一口气后，才握住把手将房门推开。
这间病房很大，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要不是白荀身在医院，他可能会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大平层豪宅中。
白荀走入病房深处，看到病床上趟了一个人。
这人从面向上不难看出是个年老的妇人，她身体十分干瘦，头发全白，正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
从病床伸出的各种管子插/满了她全身，保障着她岌岌可危的生命。
白荀直接坐在病床上，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这位老妇人唯一没被插/入管子的右手。
他喃喃道：“妈，我可能找到封印系异能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