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我要杀掉我的父亲，就像我的先辈们一样，这是我们力量的来源！”格林是声音提高，他颤抖的说，眼神空洞。

玛丽安走到格林身边。靠在一起，他们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这个房间，玛丽安的收藏室里还摆着一下小孩子的玩具。玛丽安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不喜欢格林的家庭，也理解他的矛盾，对于一个经验之外的感受，玛丽安完全是个外人。她觉得自己只能去疏导对方的情绪。

“可你不想，对吗？”玛丽安的打量着格林。审视着他，但不期待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她愿意聆听，等待着对方把所有的情绪都流露出来。即便是负面的话语也没有关系，流动起来就好，管他是什么感情。

玛丽安用极为温柔的颜色看着对方。

“我恨他。”格林说。“可也爱过他，我的父亲。”

“格林。”玛丽安抱着格林。好像他一瞬间变得很瘦小。

他爱他的家人，即使这些人曾经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他的幸福之上，他的父亲恐惧失去权力，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超越，而他的母亲又是个极度自我的女人，她热爱自由自在的生活却有割舍不下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迷失在纸醉金迷里，躺在奢华的宫殿中放纵。他们也曾当过浪漫的君主，但这种还是败给了自我，这些特质也遗传到了格林身上。

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玛丽安，我很矛盾，我需要继承这份力量，可是我们家族只有在前一任家主死亡之后才会将全部的神力遗传到我的身上。”他的语气听上去太可怜了，好像这是一件凄苦的事情，而不是悲伤。

“你现在也足够强大了。”玛丽安说。她想到只有这一点，格林不需要假借他者的能力。

“蒙德泽尔需要的更多，我还远远不够格！”格林的话落回了现实，“我们家族的力量完全仰仗于这位天神，他才是我们的统治者，一个绝对权威的父亲。”

“那就让他自己干去，我最讨厌强人所难的神明了。”玛丽安愤怒的站起来。“我最讨厌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祂自己被后代残忍的杀害，这种感觉他却要延续下去，让你们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体会一下，最接近人的果然是第四代神明，他们就应该死在历史中，被埋葬起来，永远也不要解读就了解。”

“这些靠着人类欲望滋生的神明本就和远古的神族不同，同时他们也的确更为强大，玛丽安，我们有时叫他们是新神，按照神谱的人为框架来看，他们是第三代或者是第三代神明，最靠近我们，也最有创造力。”格林恢复了理智，“这是祂找到的方式，我们这些家族，拥有神力的人，能力早晚有一天会被稀释干净，只有通过某一种方式不断的传递，我们才有可能得到全部力量。”

玛丽安别过脸去，她感到恶心，但这又是一个问题。当一份强大的力量得不到延续，这真的会是一件好事情吗？

可这些力量又不是均等的分给大家。

“我的父亲也不会真的死去，他会进入一种超越的状态，我们家族中若是有人主动放弃力量，他就会得到神的庇佑，会活在神的世界里，也就是在精神世界里永生，同时他也可以选择死去，这不会是一种诅咒。”

“可他为什么会答应，你的父亲不会是个伟大的人，他那么惧怕你的力量，你的成长。”

“他想和我母亲在一起，他们想当普通人，一起慢慢的变老，迎接死亡。他要摆脱责任，我砍下他的脑袋之后他会复活，然后当一个普通人。”

玛丽安沉默了一会。

“你不想做这个决定。”玛丽安说。

“我没有选择的空间，我能做的就是减缓这个过程，我要用荆棘女王这把宝剑，斩下我父亲的头颅，之后他是否会复活，其实只有一半的概率。”

玛丽安陪在格林身边。

两个人倚靠在一起。又是不言不语，只是安静的彼此照应。

“无论后来会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玛丽安说。

“我知道，我有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可能我对他们并没有这么大的恨意吧，这一点让我更难受。”格林说。

玛丽安很高兴格林愿意和自己说这些，这些心里话，他不会伪装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在玛丽安面前显得强大。

“我会帮你一起面对，如果你不答应会怎么样，那家伙会追杀你吗？我说得是蒙德泽尔。”

格林说：“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他们有其他的计划，这个计划落在了我头上，玛丽安，我们这些家族一定要联合其他，魔法浩劫之后，我们这一族将会灭亡。”

“一些强大的后代，他们要的是这个，难怪，难怪他们要我们在一起，命运之神也有这个想法。”玛丽安苦笑。

“他们害怕统治不了这片土地，玛丽安，我说过神比人还要自私。”格林说。“我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被说服，或许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他们希望这个家族得到延续，渴望贵族的血脉不断。”

“那么一个没有魔法的时代又会是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需要时间才能明白。

玛丽安感到寒冷，她站起来，拉住格林。

“我们去睡觉吧，就我们两个人，贴在一起，什么也不说，这样会温暖一些，你也不会感到恐惧，我也不会。”玛丽安说。

“我怕给你惹到麻烦。”

“不会，这里的人都会听话。你又是我的人。”玛丽安说。

“对啊，我是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能随意的处置我呢。”格林笑了，那些爬在他眉宇的愁绪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抱起玛丽安。

“为什么你这么好，这么好，我喜欢你，我爱你。”他说。

玛丽安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咯的笑。

“你让我回来的，所以我只能逗你笑，真是的。”玛丽安也不管不顾，“让那些谣言飞出去吧，我们本来就是一对。”

*

但他们还是很克制，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欢愉，表面上还是十分的有礼数，不动声色的。

第二天一大早玛丽安等待的客人就来了。

他们来到这里就证明他们愿意帮助玛丽安。

薇诺拉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利索的下了坐骑，她像个游吟诗人，穿着怪异又风趣，玛丽安拉住她的说。

“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她说。

“一路上麻烦的事情还真多，我总是被派出去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实说，真不太平，你母亲的教会可是一团乱麻，她曾经尽力了，当属于她的时代过去了，几百年前就过去了。”薇诺拉笑着说，她的眼睛明亮狡猾，有时玛丽安也会从格林的脸上看见这神态。

“有什么好吃的吗？”她问，这位漂亮的红发女子直冲冲的就走到大门口。女仆和男仆朝他们行礼。

“这次是来你的宅之，我看看你和格林的品味是不是不同，这家伙很奢侈，你却典雅。”薇诺拉打量着四周。

身后的尤金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说道格林的房子，玛丽安有点怀念那里，要是可以一起住就好了，那里的朋友会不会寂寞。

“有食物。”玛丽安说。

“那我吃好了再和你说话。”薇诺拉的眼睛会笑，玛丽安觉得尤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幸运到连玛丽安自己都嫉妒，即便她自己拥有了格林，一个同样美好的人。

饭后。他们来到阳光的顶层，这层最大的房间是书房。玛丽安每天都叫人收拾干净。这里有鲜花，书籍和好闻的熏香。

薇诺拉懒散的坐在一角，她舔舔手指，笑着看着玛丽安。

“你拿下了格林，你现在拥有了我们家族所有财产。”

她的话语过于的直白，不过玛丽安早就预料到，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

玛丽安从容的点点头。

“你是个会给自己谋划女孩，这是无师自通的。”薇诺拉说，是评价的态度。

“他爱我。”玛丽安说。

“但你爱他吗？”

“有什么不爱的理由。”玛丽安说。

“那你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不过也不太糟糕。”薇诺拉说。

“说说看。”她看着玛丽安。

“说什么。”

“你的计划，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遇上了不少的大麻烦。”

“我的大麻烦也是所有人的麻烦，天神会的就在我们之中，我要揪出来。”玛丽安说，她正襟危坐，手指交叉。

玛丽安简单的概述了昨天的收获。

“是个好主意，你还可以分担你母亲的责任。”薇诺拉道。

“我母亲无法负担的社交工作我可以完成，正好我需要盯着这些人。”玛丽安说。

“我厌恶这个组织，实际上是出于私仇，我不会放过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玛丽安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她看着薇诺拉。

“我会给你一些建议，你需要讨好你的母亲，这是就帮不了你了。”薇诺拉笑道，“我知道你会讨他们喜欢的，你比他们花了时间投入的孩子更像他们。”

“我需要建立自己的耳目，我要属于我的势力，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些人。”薇诺拉说，她擦干净手指。

“公主殿下，马上会掀起风暴，我们要准备好。”薇诺拉说。

“你很兴奋，而不是忧虑。”玛丽安说，“很好，我喜欢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