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撞上海岛珊瑚礁时，洛冰河正蜷在沈清秋膝头编发辫。鲛人指尖勾着修士的银白发丝，冰晶凝成的发饰缀满青蓝鳞片，活像把星河缠进了三千烦恼丝。

"沈仙师！"岸边浣纱女们嬉笑着围上来，竹篓里的紫贝倾洒成片，"可是来采珠的？"洛冰河耳鳍瞬间炸开，尾鳍掀起浪花打湿姑娘们的裙裾："走开！"

沈清秋拎着鲛人后颈跃下甲板："家教不严，姑娘们见笑。"他袖中飞出群青蝶，顷刻间烘干众人衣衫，"不知岛上可有余屋赁住？"

"仙师住我家！"扎麻花辫的少女阿沅挤到最前，腕间银铃叮咚，"阿爹酿的梅子酒..."话音未落，她发梢忽然结满冰霜，抬头见桅杆上盘着条龇牙的鲛人。

沈清秋在客栈落座时，洛冰河正用尾鳍绞碎所有竹筷。掌柜捧着青玉箸战战兢兢："这是本店最后副..."

"他不用。"修士笑着掰开怀中鲛人的拳头，"某些小鱼只肯用手抓饭。"话音刚落，洛冰河突然将糖醋鱼塞进他口中，指尖还粘着蜜渍梅子的糖浆。

夜半的海岛起了浓雾。沈清秋推窗时，望见阿沅提着琉璃灯在礁石间拾贝。少女颈间突然缠上冰蓝水草，他飞身相救却被鲛人尾鳍卷回床榻。

"你救她...我就哭死..."洛冰河咬着他衣带含糊威胁，耳鳍沾满夜露。沈清秋捏诀化出纸人替身："那让替身去？"见鲛人又要落泪，忙将人按进锦被，"逗你的，睡吧。"

晨光惊破雾霭时，客栈庭院摆满谢礼。阿沅捧着鲛绡灯仰头："沈仙师，昨夜海妖..."她忽然噤声——洛冰河正盘在梁上磨指甲，冰碴子簌簌落进谢礼匣。

"海妖最喜吃话多的丫头。"鲛人甩尾掀翻灯盏，却被沈清秋接住烛火，"冰河，看这灯芯像不像你昨日捏的饭团？"

阿沅突然拽住修士袖角："仙师可否收我为徒？"她腕间银铃无风自响，"我愿..."

"不愿！"洛冰河卷着飓风破窗而入，发间珍珠砸了满地。沈清秋接住哭闹的鲛人，指尖点在他眉心朱砂："清静峰规矩，收徒需过三关。"

第一关辨药，洛冰河把黄连磨成粉掺进蜜饯。阿沅苦出眼泪时，他正窝在修士怀里吮梅子糖。第二关御剑，鲛人凝出冰龙吓瘫少女，转头却蹭着沈清秋颈窝邀功。第三关...

"第三关测道心。"沈清秋将两人引进幻境。阿沅眼前现出金银山，洛冰河却置身冰封竹舍——沈清秋正被玄铁链穿透心口，鲜血凝成满地红珊瑚。

"不要——！"鲛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震碎幻境。沈清秋接住瘫软的少年，惊觉他逆鳞渗出血珠。阿沅怔怔望着相拥的二人，银铃"咔"地裂成两半。

暮色染红客栈匾额时，洛冰河正在厨房熬药。药罐炸开的刹那，沈清秋冲进来，见鲛人举着焦黑的安神丹抽泣："给你徒弟..."

"早说过清静峰不收徒。"修士含住他指尖的丹药，"苦的。"突然俯身渡了口梅子糖浆，"这样呢？"

阿沅闯进来时，正撞见鲛人耳尖红透地扯着修士衣襟索吻。她摔碎药碗哭着跑开，洛冰河甩尾关紧门扉："我的..."

五更天海啸骤临。沈清秋御剑救起阿沅全家，回头见洛冰河用尾鳍撑起整座客栈。鲛人逆鳞在暴雨中泛着血光，却倔强地仰头："谁要你救..."

"救你是我的事。"沈清秋将惊魂未定的阿沅塞给他，"抱稳了。"转身一剑劈开巨浪，青衫被狂风吹成绽开的莲。

灾后庆功宴上，洛冰河缩在角落刻木雕。阿沅醉醺醺凑近，突然将银铃塞进他鳞片："送你..."她指着远处被村民围住的沈清秋，"好过被她们抢走..."

鲛人盯着铃铛内侧的"沅"字，突然用冰刃改成"沈"。沈清秋脱身回来时，见少年正对着铃铛傻笑，发间还粘着庆功宴的彩纸。

月沉西海时，洛冰河将沈清秋抵在船桅："你早看出那丫头的心思..."尾鳍缠着人往海里拖，"我要把你藏进..."

"藏进这里？"修士忽然吻住他眉心，指尖点在那颗朱砂痣，"三百年前就住进来了。"他摸出把长生烛，"鲛人皇族的聘礼，要不要试试？"

烛火燃起的刹那，漫天星河化作流光坠海。洛冰河在璀璨中看清修士眸中的自己——那个会哭会闹，却被他爱进骨血的小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