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和婚礼如此仓促?
夏洵有点意外,但他自然没有意见。
他只想拿回玉佩,至于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对他来说都一样。他无所谓。
他冷静地如是想着。
甚至越早越好。
“没意见。”夏洵听见自己说。
“知道了。”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了回答。
“好,”严老爷子听到答案,满意一笑,“那就这么安排。”
之后双方就婚礼一事又聊了起来。
夏洵有点心不在焉。
当他理智地答完“没意见”后,内心却迟来地掀起波澜。
“订婚”、“婚礼”这样的字眼强行扎进他脑子里,在里头来回转悠着。
虽然这段时间他在严彻家住着,但两人几乎见不到面,他对联姻一事,其实没多少实感。
而现在一旦真切接触到,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无所适从。
太陌生了。
在这以前,这种词汇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词库里,甚至连“恋爱”两字都陌生无比,他前面的24年不是在挣扎就是在拼命,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学习。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还来得如此迅猛。
夏洵在心里无言消化着,余光却不由自主看向了严彻。
严彻稳坐一旁,偶尔答复爷爷的问话,嗓音漠然又平稳。
冷静。
这是他在严彻身上,唯一能感受到的。
严彻不会觉得这件事陌生又突然么?自己答得干脆是想早点拿回玉佩,而严彻答这么快,又是为什么?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逼结婚?那么他对这场婚姻究竟持何种态度?无所谓?还是反感?
一连串的联想和疑问突兀地从脑海里冒出。
夏洵忽然想从严彻脸上探出点究竟来。
他侧头看去。
脸上尽是淡漠,眼神毫无波澜。
严彻面无表情的脸就像一块铜墙铁壁,任何情绪都被阻隔在内。
他探不出分毫。
夏洵只得收回目光。
因此,他没能注意到,下一秒,严彻将视线转向了他。
严彻察觉到了夏洵探究的视线,其实他也有疑惑。
他没想到夏洵会答得这么干脆。
关于夏洵会答应联姻,他曾有过猜想,认为夏洵至少是非自愿的。
但刚刚听他回答,没有一点犹疑。
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不到一秒,严彻压下疑问,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几人又聊了一阵,直到南伯上楼通知他们开饭,才移步去餐厅。
开胃菜已经上桌,众人落座,严老爷子特地招手让夏洵坐他身边:“好孩子,来,坐这。”
听到这话,夏洵愣了下。
他看了看严老爷子身边的位置,没有立马动。
大家族在礼仪方面讲究颇多,餐桌上如何就座就是其一。
他小时候参加的酒宴不少,对于一些规矩耳濡目染,加之以前夏仲山教夏天恩餐桌礼仪时,他也在旁听过一耳朵。因此他知道,大家族一般十分重视这种事。
然而,严老爷子似乎看出他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在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把这当做自己家就好,过来吧。”
或许是严老爷子亲切的话语让夏洵感到一丝亲近,他没扭捏,应声后就坐了过去。
热乎的菜一个个上桌,严老爷子跟夏洵闲话家常。
“小洵,今年毕业了吧,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没什么想做的事,我手底下刚好有家公司,你可以拿去练练手。”
“不用了,谢谢您,”夏洵停下筷子,认真道:“我已经找好公司了。”
“哦?”严老爷子眼里闪过诧异,这么大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随后,他又满意地笑了,问道:“在哪里工作?”
“格顿。”
“格顿啊,”严老爷子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边斟酌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之后才说:“挺好,发展前景好,人才培养很不错。不过里面竞争可不小啊。”
“这样,刚好格顿有个我认识的后辈,我们两家关系好,到时候我让他多多照拂你。”
“不麻烦您了,爷爷。”夏洵顿感拘谨。
工作上的事他从没想依靠任何人。更重要的,从一见面,这位老者就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关切。
他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好。
“虽然老头子我已经退居二线,但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严老爷子不赞成地摇摇头。
像这种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公司,竞争大,可不仅仅就是字面意思。
明争暗斗、落井下石、推诿扯皮之类的腌臜之事层出不穷,夏洵一个刚从象牙塔毕业的孩子,他担心会受欺负。
“你是我们严家的人,我不能让你在外受了委屈。”
夏洵还要开口拒绝,却被旁边低沉冷漠的调子截了胡。
“不用,爷爷。”
简简单单四个字,干脆又笃定。
严彻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抬眼看向严老爷子。
视线一碰,严老爷子明白了什么,立马开怀大笑起来:“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严老爷子话锋转变太快,话里的意思也让人迷惑,夏洵正困惑。
忽然,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用力一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严彻那边倾去。
夏洵迅速伸出手扶住桌子,在脑袋快砸到严彻肩上时堪堪止住倾势。
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一个凸出而锋利的喉结出现在视野。
夏洵看着近在咫尺的凸起,思维突然迟滞起来。
半晌,才缓慢眨了眨眼。
手上倏地传来一丝烫意,接着是紧张又慌乱的道歉传入耳朵:“对不起对不起,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老爷对不起......”
原来是送菜的佣人不小心打翻了菜碟。
多亏严彻眼疾手快,夏洵躲过了被整盘菜泼身的厄运,只是溅了点汤水在手上。
手边递来一块干净的热毛巾,伴随着从面前胸腔里震荡出来的低沉声音:“没事吧。”
“没事。”夏洵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直起身,接过严彻递来的热毛巾,道了声谢,一边擦手一边对慌得不行的佣人说:“不碍事。”
见夏洵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正在训斥佣人的南伯松了口气,大事化小,将人赶了出去。
一个小插曲结束,饭桌上重新热闹起来。
严老爷子执起筷子。
刚刚两人的互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的视线在夏洵和严彻之间来回逡巡了一会,两人一个西装一个常服,身材和容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看起来要多般配有多般配。
他对这桩婚事越看越满意,也很喜欢夏洵这孩子。
他拿起公筷,笑着给夏洵夹了一筷子菜,说:“来,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