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群中,你是和那位鼎鼎大名的“神策将军”外貌最相似的一只。你们共同拥有着洁白的外表,以及一双神采奕奕的耀金色瞳孔。
甚至就连作战时威风凛凛的霸气模样也极为相似。
伙伴们常念叨,你是最有可能被将军大人选做“伴宠”的龙龙,是这一代最厉害的龙龙,也是大家的骄傲。
“……骄傲…那我会被大家记住吗?就像人类铭记那些战士?”
“我真的厉害吗?”
“我真的能担负起族群的未来吗?”
可是,我们这样的,连外貌都是其他种族仿制品的生物,真的还有未来吗?
这些话,生性内向的你只敢一个人的时候对自己小声质问。
你是呆呆龙的一员,“呆呆龙”,听起来很好笑的名字,实际上也是如此。
“呆呆龙”实际上是一种水陆两栖类生物,它们的翅膀大小不一,外表和龙没什么区别,但却并不具备飞翔的能力。哪怕集齐所有“呆呆龙”的力量也比不上任意一位“不朽”的后裔,这个族群天性喜欢依赖,盲目,无知,甚至不知道去训练自己。
因此,天生就比同伴们多了一份聪慧的你便成了大多数呆呆龙的“偶像”。
在它们眼中,你虽父母早逝,年纪不大,少言寡语,却非常有主见。你不愿意去听那些没意义的课程,总变着法子逃课,偷溜去战场上厮杀搏斗。
这明显违反纪律的行为使过去的你受了不少罚。
“别再去战场了!你还小——你能做什么呢?”
“……可您刚才没有看见吗?我杀的敌人比一个士兵都要多,二十三个,而且我没受半点伤。”你说着转了一圈,金色的眼眸满是认真,向他展示自己仅沾染了些许灰尘的白色毛发。
“你——!”
该庆幸吗?
因为呆呆龙脑子都不大灵活,所以老龙想不出什么劝诫你的话,它只是在那里红着脸憋了一会,就摆摆手放你走了。
离开时,隐约听见了它的叹气声。
该庆幸吗?
因为呆呆龙脑子都不大灵活,时间长了,这个不太美好的特征甚至成了你的种族的代名词。
嘲笑,讥讽,厌恶,嫌弃,无奈,不屑……
又有谁会选走你?
但你不想去思考那么多东西。
你只是喜欢击败敌人时的胜利感,喜欢成功保护家园,守护同伴的自豪感。
喜欢从战场上回归时,认识的不认识的龙迎接你,夸赞你。
你真是一只势利的龙。
选龙大会上,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临阵脱逃。
洁白的小龙尾巴一晃一晃,在一中呆呆龙和人面前快速闪过,不留痕迹。
“……?”
“……对不起。”
你一路逃窜,双腿用力,飞扑,猛扎进路旁最茂盛的树里。
对不起。
你实在是太害怕了。
害怕没被那个人选走,害怕被其他人选走。
更害怕他选了其他呆呆龙。
如果是在战场上,这种行为一定会被叫逃兵。当了逃兵,不论理由如何,都应被千夫所指,然后斩首示众。
思来想去,你最终选择把头埋进树叶子中,学着跳洞的兔子企图逃避现实。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安慰自己。
“我是树叶……是树叶……”
“谁都看不见我……”
“……是你吗?那位最厉害的呆呆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你的碎碎念,很难形容,但要你说的话,很像之前在人类集市上见过的品质最坚硬的玉石。
明朗,淳厚,充满朝气与安全感,像是怎么都击不碎的玉石,令人心生向往。
你知道他是谁。
“你跑得可真快,我都有些累了。”景元说着抬起双臂,透过树叶,你依稀可以看见他凌乱的发丝,高高抬起的头,还有期待的目光。
树叶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你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眸子,深深刻进你的心底。
“……恩。”你从树上一跃而下,被结实有力的怀抱禁锢。
只是初见,却莫名地信赖。
这就是“神策将军”。
“哈哈,他们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与我很像!”
“我……恩。”
这一点你无法反驳。
景元边往回走,边道:“尽管只是初见,我却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聆听一二。”
“恩。”
“爽快。其实也简单,你想不想和我并肩作战?”
“嗯?”
出乎意料的问题。
“如果你签订了契约,我会成为你的宠物。”你只好按照自己知道的条例回答,“我应该……可以和你一起上战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元摇头,温和地笑着,他对怀中的你说:“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你热爱你的同伴,热爱这片土地。”
“你有一颗战士的心,必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我不是来找你当我的宠物,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同伴,或者说,战友。”他说着,目光突然向远方投去,你知道那里是刚刚结束了战斗的地方,“大战将至,天灾频发。”
男人语气变得沉重,“无数士兵战死沙场……家庭分散。”
“尽管无人抱怨,但我看得出,他们的眼神早没有开始时的跃动了。”
“如果这时,有一位骁勇善战的人出场,它披荆斩棘,无人可挡,会不会给大家带来些许的……期待。”
你被景元的话所震撼,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可我不是人。”
“你有自己的思想,有一身本领,会学习,会关爱,除了外表,你和人有什么区别?”景元反问,“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呆呆龙一族早在数百年前便被人类所不屑,将军,你可曾想过,如果真的让我上了战场,你的士兵们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的族群?”你说着,从他的怀中一跃而下。呆呆龙的身高并不高,力气却是百十倍。
无脑的肌肉龙,是呆呆龙被叫了几百年的称呼。
“……我的士兵不会这样。”
“不可能。”
“比起外表,他们更崇尚力量。”
“……不。”
“我向你保证。”
“我,”只是犹豫了一瞬,你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看到的,总有一天,罗浮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大家和睦相处,偶有争吵和不满,但一定不会有过去的欺辱。”
景元背光而立,向你承诺。你呆呆地注视他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头脑发昏,一片空白,连尾巴根都难耐地扫来扫去。
……像是,书上的画一样。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如此懈怠!
“……我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你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