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宋轻舟瞳孔震颤,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哑。
谢云卿僵着身体,机械地点了头,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是半妖又怎样,师兄又没有伤人。”
宋轻舟忐忑的脸上逐渐浮出笑意,却又有些不自信道:“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谢云卿道。
“不过师兄在这乌石谷做什么?”
宋轻舟却道:“此事无需你插手。黄宇和江流已经回去禀报师尊,你在这里待着便好。”
谢云卿算是听明白了,他是怕她这个半吊子惹出麻烦来,她想了想,她道:“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师兄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是,师兄不可以离开哦,不然我会担心的。”
“嗤。”
谢云卿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宋轻舟偷笑了。
“师兄笑什么?”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笑话。
“没什么,只是,有一种喜欢整天追别人后面的虫妖,特别招人烦,皮肤又很类似癞蛤蟆,于是被人戏称赖皮虫。”
谢云卿本以为他是在一本正经地科普,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味,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她。
她也不生气,只是瘪嘴不屑地看着强忍着笑意的师兄道:“有种妖怪也不知是不是师兄的远房亲戚,那是一种长着一张阴阳面的猫妖,以表里不一臭名远扬。”
“师妹的嘴上功夫一如既往。”
“师兄也日渐精进。”
两人明枪暗箭来回切磋了几回,直到谢云卿口干舌燥才宣布暂停。粗略扫了一眼茶几,随手端了一杯一饮而尽,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昏昏欲睡,勉强坚持了一会儿,直到完全闭上眼睛前,只看到师兄伸手过来,接着便感觉脑袋被轻轻揉搓。
可令宋轻舟失策的是,迷药对她无效。原主的身体常年病弱,对药不是很敏感,于是迷药只起效了一会儿,还在宋轻舟背上时,她便醒了。
但她知道,要是这时候醒了,定然还是什么都问不到,不如假装继续熟睡,静观其变。
这时,似乎有妖怪来报,声音很紧张道:“报!核界出现了裂缝!地玄剑剑鞘不见了!”
地玄剑?
谢云卿蹙了蹙眉,听到师兄提了提嗓子,道:“如此!晓得了,此事之后再议,下去吧!”
“是!”
谢云卿却想到了那把奇怪的琉璃剑鞘。
正想着,她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她悄悄半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好像躺在河蚌里,不过仔细一看,只是类似河蚌的榻上而已。
见有人回来,她火速又闭上了眼。
这时,宋轻舟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对谁说:“送她出乌石谷!”
她听到一个很稚嫩的声音不住地谢恩,“属下定万死不辞!护大王贵客安全离开乌石谷!”
这谢云卿可不能同意。
听到宋轻舟离开的声音,谢云卿刚睁开眼便看见一只青蛙杵在跟前,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它反应迟钝还是谢云卿手速太快,伸手朝它脑袋一敲,它身子一僵,两腿一伸,倒地,晕了。
“不是吧……”
谢云卿咧了咧嘴,不知该哭该笑。
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她抓紧出去追师兄,可才没多久,宋轻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面一直都在下针雨,而那柄伞也一直撑开着放在地上,说明他应该没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她所在的是一个类似露台的地方,往里有一条长廊,明明看起来很短,尽头却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出,仿佛通往的是地界深处。而这通道两边是无数扇门,都是木制的,门上都挂着鲜艳的倒“福”,异常崭新。
第一扇半开着门的正是她刚才跑出来的地方,她定了定神,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在关了第一扇门后,转身面向第二扇门。
深呼吸后,她小心地推开门,哪知刚开一条门缝,便听到恐怖的鬼哭狼嚎,吓得她瞬间又给关了回去。
惊魂未定,她又走向第三扇,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被迎面喷出来的液体黏住了半只眼,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扒拉了一下眼睛,一看,竟然是血!
可她坚信师兄就在这其中一扇门的背后,没有迟疑,她继续第四扇,这一次打开,没有任何的怪异,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中间一张桌上放着两个陶瓷碗和两双木筷子,都洁亮如新。
一无所获后,她关上了门。
接下来,她来到第五扇门面前,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擦了擦被血糊住的眼睛,手刚贴上门,轻轻一推,突然余光瞥见旁边一道白影往她撞过来,她本能地用手去挡,却只听到很用力的“啪”一声,再一抬眼,发现门被关上了。
“还好我跟过来了,不然你得闯出大祸来!”
谢云卿还以为是谁在说话,一低头发现是之前的小骷髅。
她弯腰道:“骷髅头阁下,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等等。”
她突然直起身,盯着第五扇门思考了一会儿才,随后目光鄙夷地凝视着骷髅头,“你骗我师兄不在,这会儿又突然出现把这门给关了,我知道了!师兄就在这里面!”
说罢,她不顾骷髅头阻拦,直接就把门打开了,看见眼前的景象,她当场就愣住了。
因为与崭新的外表不同,里头犹如人迹罕至的荒废牢狱,发霉、生草的木柱子围了一圈,而这里面,正坐着一个身影。
谢云卿不知它是人是妖是鬼,但看起来是个女的。她的乌黑长发铺了一地,甚至都“蔓延”到牢笼之外了,身上穿着一件掉色严重的薄衫,甚至袖子、衣角等等随处可见破洞的地方,她坐姿端正,一直微微低着头,就算有人到来,她似乎也不闻不问。
谢云卿以为她是死物,正想离开,刚转身,那原本开着的门“啪”一声,被一阵烈风闭上了!
怎么回事?!
“遭了!”
谢云卿听到脚边的骷髅头突然叫起来,给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发现那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原地的长发女抬头了!而且正瞪着双目,死死地盯着她。
谢云卿感觉背脊瞬间爬上一股寒意,求生意识让她开始扒拉紧闭的门,可那些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头发突然像无数只手从地上漂浮起来,直冲她而来,她哪里敌得过这么多“手”,很快便被束缚住了手脚和脖颈,被生生拽了起来,吊在了半空。
“救……”
小骷髅头在下面急得团团转,还不忘训道:“谁叫你不听劝!真是的!这下可咋办才好……”
“要不是你骗人在先,我又怎么会中招!”
谢云卿心里怒道,很想反击回去,奈何脖子被缠住,却勒得紧,压根说不了话。
“留……下……来!”
长发女哀怨道。
“留下来!”
谢云卿无法思考,只是用尽全力去拽那些坚硬的头发,突然间,眼前一道“闪电”划过,将那些头发尽数劈断,她脖子上的头发也瞬间疲软,一只手搭上她腰肢,她一抬头对上师兄阴沉的脸。
心想大事不妙了。
落地的时候她忍无可忍地咳了好几声,对宋轻舟说:“师、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啊。”
宋轻舟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只是拦在她面前,神情严肃地面对着牢里的长发女,头也不回地道:“以修,带她出去。”
以修?
谢云卿纳闷这旁边还有其他人吗?突然那个小骷髅就跳上了她肩膀,道:“我可不是你的手下,别叫得这么暧昧。”
谢云卿:“?”
小骷髅头对她道:“不想给你师兄添麻烦就跟我走!”
谁料谢云卿不配合,她拽住宋轻舟的衣袖,不折道:“想得倒美!师兄想干什么不必鬼鬼祟祟,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还有你,”她看向肩膀上的小骷髅头,“别想着和师兄一起忽悠我。”
以修不解,“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让你不要进来你非要,现在让你走你又非要留!你说说你能干什么?”
“我……”
谢云卿一时卡住,偏巧这时那被切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又重新组合起来,变成利剑模样,向他们发起攻击,宋轻舟唤出天巫再次将它们一一斩断。
担心给师兄添麻烦,谢云卿很快就松了手,但依旧不打算离开,她道:“既然是妖怪,为何不遵守这里不得伤害人类的规定?”
以修却道:“你好好看清楚,她是妖吗?”
闻言,谢云卿一顿,在师兄与那头发对斗的间隙中窥见那毫无生气的脸,这里的高级妖怪与人类外形几乎无异,她又如何瞧得出。
以为小骷髅头又在忽悠她,她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只是一介草民,没有火眼金睛,这一张比死了七天还白的脸和这张牙舞爪的头发,你跟我说她是人类?”
“笨蛋,看她耳朵!妖怪通常都会用遮挡物挡住头发,因为没有人类模样的耳朵。”
争执中,地上突然穿刺出一束锋利的头发,却在下一秒被砍断了发尖,宋轻舟一脸淡定地牵过她手,二话不说开了门将她推了出去。
谢云卿反手抓住宋轻舟的手臂,道:“师兄!”
宋轻舟似乎特别无奈,用一种大师兄的口吻命令道:“出去!”
“不!”
“出去!”
“师兄你究竟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离开乌石谷?”
“之后跟你解释……”
他话还没说完便吐出一口血来。
之后谢云卿手上力度支撑不住,被彻底推了出来,想再回去却被拒之门外,且怎么也打不开门。
这一急,她满头大汗,质问小骷髅头道:“你都知道什么,快说!”
他却不屑道:“你这么粗俗无礼的野丫头,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你……”谢云卿咬牙切齿,捏住他道,“我向来不是什么乖乖老实人,任你拿捏,师兄无缘无故变成所谓的妖王,你又三番两次阻挠我带走师兄,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有又如何?但一码归一码,是他不要你,让我尽快送你出乌石谷,别找我算账。送你出乌石谷是他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是你自己跑回来,要怪就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