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孟妍猜的没错，几人走近先是和她打完招呼之后，下一秒就问程越要不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打球。

“这么大好的下午时间，不打球真是可惜了。”

对于喜欢打球的人来说，真的是恨不得有点时间就摸上两把球。

“你们打吧，今天下午我就不打了，家里刚刚发信息了，让下午早点回去。”

和打球相比，程越这个下午更想和孟妍待在一起，毕竟球什么时候都能打，但和孟妍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这么长的时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这些朋友倒是都挺好说话的，听程越说今天下午没时间之后，也不再强求着劝，“那行，下次再一起打。”

他们已经对程越身边的孟妍见怪不怪了，也都猜到了程越对孟妍的心思，毕竟他们可从来没见过程越对别的女生这么有说有笑了。

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他们谁也没敢去向程越求证。

看着一行人往体育馆走远的背影，孟妍用手肘碰了碰程越，戳破了他刚刚话里存在的歧义，“他们喊你打你就去打呗，什么叫家里发信息让你早点回去啊，我妈那意思是让咱们别在外面吃，又不是催着咱们一定要赶紧回去，到吃饭的点我给你发消息你回来不就好了，反正现在回去你也没什么事。”

“再说了，什么叫家里人啊，明明是我妈发的消息，准确地说是你的邻居，用词严谨一点好不好？”

只要是和程越对上，孟妍就不想吃亏，刚刚程越的口无遮拦她还没忘呢，这会就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怼回去，不怼回去孟妍觉得自己这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

果不其然，怼他两句之后心情才算是彻底美丽。

其实孟妍自己都没注意到，在程越面前，她会幼稚很多，会放松很多。

程越把孟妍对自己的埋汰照单全收，继续和她往校门口走去，只说，“你妈对我那么好，好不容易现在她有时间在家了，我也刚好放假，只要懂点事，怎么说我也得回去陪陪她吧，不能说喊我去吃饭，我真的在外面玩到饭点再回去吧，那也太没礼貌了，想害我就直说。”

“再说家人不家人的，阿姨可是亲口说过想认我当儿子的，反正我是没意见，刚好我也没妈，等哪天和我家老头商量商量，直接把这事给办了，到时候和你一样，我也喊妈了，你觉得怎么样？”

程越说完还扯了下孟妍的发尾，很轻。

他这话说的半分真半分假，平时和他玩笑多了，孟妍还真在这件事上有些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说逗自己玩的了。

孟妍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拨了回来，再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当然不好，我妈喜欢你归喜欢你，那是因为她没儿子，刚好你学习好，嘴又甜，每次都能哄她开心，所以她才说想认你当儿子的，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你觉得认儿子这是件小事吗，你爸肯定不会同意的。”

一说到妈妈想认程越当儿子这件事，孟妍就佩服程越讨长辈欢心的天赋，就那么几次和妈妈相处的机会，每次他都能把妈妈逗得合不拢嘴，能说会道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也因此妈妈萌生了想认他当儿子的想法，有一天晚上妈妈还特意和爸爸说了这件事，爸爸倒还算清醒，点醒妈妈，“就算你愿意，说不定人家亲爸还不愿意呢，那孩子合你眼缘讨你欢心是不错，但真论起来，咱们两家可没好到能认亲的地步。”

那时候爸爸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等自己放学。

妈妈把爸爸说的话来回的思量了一下，觉得是挺有道理的，就暂时搁下了想认干儿子的想法。

想认儿子归想认，但这并不代表着关容重男轻女。

记得是小学的时候，大概那时候小孟妍才刚上一年级，听同学讲自己的哥哥姐姐，小孟妍有些羡慕，觉得有个哥哥或姐姐是件很酷的事，因为同学和她讲家里的哥哥姐姐会给他们买好吃的好玩的。

这些东西虽然爸爸妈妈也能给自己买，但到底感觉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小伙伴们拿出来炫耀的时候。

别看当时孟妍还小，但已经知道再让妈妈生个哥哥或姐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在晚上妈妈陪自己睡觉的时候，就和妈妈说自己想要个弟弟或妹妹，那样子自己就是姐姐了，自己可以给弟弟妹妹买好吃的好玩的。

小孟妍觉得反正都差不多。

本以为从记事起就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妈妈会一口答应自己，谁知道正在给自己讲故事的妈妈停顿了一下，轻轻拍着自己的脊背，并没有立马答应自己，而是先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班里有些同学他们就有哥哥或姐姐，他们说有哥哥姐姐可好了，我觉得我如果当了姐姐的话，也一定会对弟弟妹妹很好的。”

妈妈听了小孟妍的理由后像是松了一口气，托起小孟妍的脸亲了一口，“原来是因为这样啊，那宝宝觉得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你孤单吗？”

乖乖躺在床上的小孟妍也回亲了一下妈妈，如实回答，“不孤单啊，家里有爸爸妈妈陪着我，而且还会给我买很多很多玩具，我都要玩不完了，一点都不孤单。”

不错的家庭条件，又是家里的独女，从一生下来就是孟志兴和关容夫妻两人的掌上明珠，拥有爸爸妈妈全部爱的小孟妍，当然不会觉得孤单了。

关容听了女儿的回答后，了然一笑，知道为什么女儿会突然说想要个弟弟或妹妹了——小孩子的好奇心。

仅仅只是因为如此，并不像自己所担心的那样。

早在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关容和孟志兴就商量过，不管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夫妻两人就只要这一个小孩，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投注到一个小孩身上，让她平安健康的长大。

人都是有感情的，感情这个东西都是主观的，夫妻两人考虑过这方面，担心如果在这之后再生一个的话，即便嘴上说着爱都是平均的，一样的，但主观的东西实在难控制，如果在不知不觉中多一分少一分的，难免会使少一分的伤心难过。

所以只生一个，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一个孩子对夫妻两人来说也足够了。

关容温柔耐心的把自己和丈夫的想法告诉了小孟妍，小孟妍虽然还不是十分能听得懂，但也大概知道了妈妈的意思。

相比于一时兴起的弟弟妹妹，小孟妍更想要爸爸妈妈全部的爱，拥有过一百分爱的人，怎么会愿意分出去一半呢？

思绪被耳边程越没所谓的声音打断，“这有什么，你妈和我都愿意了，老头有什么不乐意的。”

程越说的是实话，他爹确实不会管那么多，从小到大他爹除了按时打钱，几乎没管过他。

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是和他爹断绝父子关系就行。

小时候程越挺不喜欢他爹的，因为别人放学都有家长来接，而校门口等着他的只有保姆，他爹一次都没出现过。

记得有人还问过他，“程越，你爸爸呢？为什么每次来接你的都是你妈妈啊，做游戏也只有你妈妈陪你。”

小孩子的问话并没有恶意，但还是让当时小小的程越心情低落了好一阵。

他没有回答那个人的问话，他要怎么回答呢？

我有爸爸，但是他很忙，没有时间陪自己，而且每天接送自己陪自己参加校园活动的也不是妈妈，而是他爸花钱请的保姆。

好像没必要解释，解释了之后他们会不会可怜自己？自己才不可怜呢。

至于把自己生下来的妈妈，程越对她根本没有印象，记事起自己就没有妈妈，听说他妈是出了月子就离婚走了，十几年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但程越却从来没有恨过她。

因为不爱，所以连恨也不会有，妈妈对他来说，其实只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至于父母为什么离婚，程越从来没问过，那是他们的事，自己毫不感兴趣。

心思细腻如孟妍，即便程越说的这样无所谓，她还是捕捉到了连程越本人都没注意到的话语里的失落，想起妈妈和自己讲的关于程越的家事，突然能想明白为什么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了。

从小没被真正疼爱过的人，自然也不太会爱人，对感情这种抽象的东西也理所应当的不太敏感，久而久之他便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所以就变得冷冰冰。

借以这样的表面，来伪装不知所措的自己。

难得的，孟妍心里升起些对他的心疼之情，没再和他斗嘴，而是僵硬的转移了话题，“走吧走吧，赶快回去了，妈妈还在家等着呢。”

都放学快半个小时了，两人才刚出校园。

孟妍一瞬间明显的情绪转变，让心思全在她身上的程越感受到了，于是程越低头看向她，确实看到了她没了笑容与活力的脸。

程越思考着是因为什么。

细细的又在脑子里把刚才两人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他就知道了。

怪不得不和自己皮了，原来是可怜自己了。

可怜这样的感情，很多人都不希望别人对自己产生，会觉得这种感情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羞辱，看不起，但程越偏偏不这样觉得。

一是因为自己早已看开，其实对于不善言辞的老头来说，他转给自己那些数不清的钱和每天都会发来的信息，已经很能体现他对自己的爱了，因此一句说出口的爱或是陪伴左右的爱，对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老头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至于对自己来说没有丝毫记忆的母亲，爱这个字他更是没有纠结过，无爱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