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浠伸手将张桦的双手包住，那双手凉的很，像他生日那天，无意间触碰到的一样凉。好在他的手是暖的。

“外面太冷了，先进车里吧，好吗？”

张桦看了他一眼，没动弹。

“好不好？”段浠只是看着她，晃了晃胳膊，冲她撒娇道。

张桦思索了一会，点头：“好。”

她坐在副驾驶上，漫无目的地看着一棵棵树往自己身后赶，直到手机提示音让她回神，是胡欢歌发来的消息：“你中午吃啥啊，我不知道吃啥，给我个建议吧。”

“我想吃面来着，一碗鸡汤面，暖暖胃。”张桦打完字，把手机握在手里歪头闭目养神，她明明刚睡醒没多久，就是没由来的累。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有电话刚响了两声，刚要有所反应，就被旁边的人关掉了。

张桦调整自己因为歪着睡觉而扭到的脖子，结果刚一转头，就立马被疼回来了。她不敢动了，慢慢慢慢的挪，试图辨认出自己在哪里。

地下停车场，即使在大白天也阴森森的地下停车场。

“别动。”

张桦耳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段浠就靠近她，手覆上她的后脖颈：“别动，我帮你按按。”

说是后脖颈也不准确，毕竟隔着一层高领毛衣。也正因如此，她感受不到体温，却能感受到他心跳声。

段浠隔着毛衣领轻揉她发酸的肌肉，她数着他的心跳，应该是她数错了吧，她感觉段浠的心跳有点快。

“好点了吗？”段浠把手收了回去，却维持着这个进一步就能抱住她的姿势。

张桦尝试了一下，舒服多了。

“好多了，谢谢。”

段浠盯着她看了一会，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你都自由了，眼睛为什么还是哭肿了？”

“你不知道？”

“我没查。”

张桦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你没查什么？没查监控还是我手机？”

段浠条件反射的想反驳，但奈何她说的是真话，“我……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你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为啥还是哭的这么伤心。”

张桦往后仰，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侧靠在了车门上，“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随心所欲的自由吧。”

“所以你觉得我自由？”张桦从他这句话里品出了点什么。

段浠不敢说话了，他看向张桦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份无措。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有兴趣听吗？”张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看段浠点头，她才继续往下说：“我妈以前带我上街买衣服，她左右手各拿了一件毛衣，款式不一样，但我都不喜欢。她问我选哪一件，我想说我都不喜欢，但是我知道我说了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我违心地随意选择了一件。在回去的路上，她感叹自己是一个超级棒的妈妈，给了孩子自主选择权，她说我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能够很自由的选择自己喜欢的。可我不觉得，我认为自由不是在左右手之间选择一个，而是可以推开那两个既定选项，选择第三种，即使决定不买，也是自由。”

段浠眨眨眼，像是在思考一道很抽象的逻辑题，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张桦笑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理解她的想法，就像她不想理解别人。“每个人有自己的观点，你没必要理解，也可能理解不了。毕竟你我生活的环境很不一样。”

“如果我不理解，你的城堡注定不欢迎我。”段浠张了张嘴，却把这句话咽下去。

他很喜欢张桦，是那种已经系上牵引绳，只等她招招手，自己就叼着绳子跑过来的喜欢。

但是在张桦的眼里，这只来路不明的品种狗在用撕咬表示亲昵。

“我查了你昨天和今天的所以行程，你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我在查，所以你不开心。换做宁凌，你甚至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我觉得不公平，但我也想明白了，只是你把他划进了自己人的范围，所以我这样是冒犯，他那样是关心。你边界感强的很，却愿意管他的事，我不理解，但当我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你一直就是戒备着我的，我寻味过无数次的善意，你从一开始就给了宁凌。可你和他也才认识没多久，甚至是我先遇到的你，而他比我不堪的多。原因是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愿意探究，你说你是疯的，好巧啊，我也是。”

她不是不愿意牵绳，她只是不愿意牵自己递过来的绳。

那就龇牙把闲杂人等赶走，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