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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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冰雪的枝桠伸向苍蓝色的天空,她抱着咬着筷子,抱着碗,在黑与白之间,去看那澄澈透亮的苍穹。
“你的面要坨了。”耳畔传来的声音软糯稚嫩,却透出一本正经架势来。
宇智波神奈回过神来,鸦羽一样漆黑的眼睫颤动了几下,随后抽出咬在嘴里的筷子。
刚出锅的拉面还冒着热气,汤汁溢出鲜美的味道,细长的拉面泡在汤水里,撒上一把切得细腻的翠绿葱花,光是看着就让人格外有食欲。
坐在她旁边的纲手默不作声地看着人下筷子,吸溜吸溜几声过去后,连同高汤都被扫了个干净。
宇智波神奈手脚麻利地把碗推到面前,抬手擦掉了嘴唇上的汤汁,”再来一碗。”
老板手脚麻溜滴伸手接碗的时候,纲手的心狠狠地痛了,为她即将消逝的钱包。
小姑娘要哭不哭的表情吧宇智波神奈逗乐了。
宇智波神奈咬着筷子头,坐没坐相地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唇角扬起的弧度格外愉悦,“可是你自己说要请我吃拉面的。”
纲手捂着形销骨立的钱包,强忍着心中悲痛,“可你吃得也太多里吧。”
小姑娘指了指把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面碗,店铺的拉面碗个头不小,分量也很足,饭量小一点的孩子甚至没法自己吃完一碗,这人一上桌就一路高歌猛进,饭量震惊全场。
最后一碗拉面下肚,宇智波神奈终于没有了继续进食的打算。
纲手为自己的钱包松了一口气。
晴朗的天气,冬日里的寒意淡泊了不少,阳光泼满了整条街到的屋顶,结着霜花的玻璃窗迸发出亮晶晶的碎光。
日光被垂在店门口的布帘裁剪开,落在眼皮泛起一阵暖融的感觉。
阳光明媚,吃饱喝足,全身上下的神经都松散下来,宇智波神奈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子散漫的气息。
帘子被掀开,柔软的阳光尽数浇洒到脸庞上,发梢溢出的光芒宛若鎏金。
宇智波火核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剧烈收缩的瞳孔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泉……”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这是个女孩。
“抱歉,我认错人了。”话一落音,宇智波火核的眼睫抬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目光淡淡,指尖擦过嘴唇,歪着脑袋看人的样子像是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打量人类的猫。
太像了。
女孩和服宽松的袖口被拽动了两下,宇智波火核的目光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吸引,姜黄色的头发,泛着金子一样亮丽的色泽。
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的孙女。
视线并未在纲手身上停留多久,宇智波火核便移开了目光,敛去眼底的晦暗。
那个孩子很容易让人想到千手柱间,一想到千手柱间就避无可避地要想起宇智波斑来。
和宇智波斑同辈的一代人中,他是同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两兄弟关系最密切的人。
这世上尽是不如人意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经在流逝的时间里慢慢褪色,但那两兄弟却始终没在他记忆里褪色过。
即便是想忘记也忘不掉,他也不愿意就这么忘去。
青年拉平了唇隙,下意识地转身想要离开,两个人的对话却隔着布帘从背后传来。
小姑娘看了看宇智波火核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宇智波神奈,有些疑惑,“他把你认成什么人了?”
宇智波神奈抬手,“我阿爸啊。”
轻飘飘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宇智波火核僵在了原地。
“你原来有爸爸啊。”纲手满脸“好神奇啊”的表情。
“你以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宇智波神奈觉得有些好笑,撸了一把小家伙柔软的头发。
纲手摸了摸被揉乱的头发,气呼呼地说:“爷爷和他的朋友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原来天上的星星也会有爸爸呀。”纲手嘟嘟囔囔地说。
虽然老早就从宇智波斑的心音里知道了,可是也免不了觉得神奇,好些年没人会拿类似的比喻去形容她了,上一个还是在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话说居然不是搅屎棍子之类的。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下巴,原本掀开帘子走出去的宇智波火核又折返回来,攥着门帘的手指收紧,布料被拉扯出清晰的褶皱。
别人说这句话,心中少不了要生出几分怀疑,但是这个孩子说出来,可疑的成分似乎大大减少了许多。
宇智波火核目光炯炯地看着宇智波神奈,目光几近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
越看越像,尤其是那双温润带笑的眼睛。
那种相似不仅仅是外貌,更是血脉里散发出来的肖似。
在他的认知里,那两个人没有娶妻,没有子嗣,甚至连继承了他们意志的人都没有留下,所有关于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事情,仿佛都湮灭在终结之谷那场战斗里。
就像有人强行抹掉了他们存在于世的痕迹一样,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阴郁。
如果有同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就意味着,那两个人在这世间留有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那样,太好了。
宇智波火核这么想着,另一个人走过来,掀开了旁边的帘子。
“原来你在这里。”来人的目光落到了宇智波神奈身上,而后又看到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碗。
看清楚对方脸的瞬间,荒诞的感觉涌入脑海,从震惊里把意识摘出来的宇智波火核用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没在梦里。
“伤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那人抱着胳膊看着她,语气淡淡地开口。
“要来一碗吗?”宇智波神奈朝他眨巴眼睛,“味道超级棒,我强烈推荐。”
对方顿了顿,须臾的考虑过去,还就真的坐下来了。
宇智波火核满脸见鬼的表情,宇智波斑终于意识到了跟个棒槌一样杵在原地没动的宇智波火核的存在。
“是火核啊。”宇智波斑皱了皱眉,“你站着做什么?坐吧。”
宇智波火核眼角抽搐,心说您还问我做什么,您老能先告诉我,您是怎么活的吗?
冒着热气的拉面被端上桌,宇智波火核看着宇智波斑把筷子抽了出来,有些忐忑地开口,“族长……”
宇智波斑顿了顿,“我已经不是族长了,像小时候一样,直接叫名字就好。”
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驻足,男人这辈子落泪的时间十分有限,潮湿的热意在眼眶周边蔓延开来。
宇智波火核动了动嘴唇,“斑。”
您还活着,真好。
上一次叫这么直呼宇智波斑的名字,还是宇智波斑的父亲宇智波田岛在世的时候,宇智波斑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长。
面前的青年已经人过四十,他也不再是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个孩子……”宇智波火核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和纲手排排坐在一起的宇智波神奈。
“不要把事情传出去。”宇智波斑说。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找他麻烦。
左右过去几十年已经习惯了,他不去找人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弟弟确实没有孩子,两个人都是直挺挺的光棍。
宇智波一族的话语权已经大不如前,自他之后,族内再没有出现过万花筒写轮眼,无论是对血脉外流的忌讳,还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巩固一族在村中地位,在发现宇智波神奈后,势必会想办法和她取得联系,将外流的血脉带回族内。
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总要回到天上去,在这期间,没必要有多余的枝节再横生。
“奈奈。”宇智波斑捏筷子的手顿了顿,“她叫奈奈。”
“我明白了。”宇智波火核低下了头,语气透着谨慎和严肃。
宇智波神奈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松散慵懒的样子让宇智波火核想起秋天团吧成一团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的橘猫。
……
有关宇智波斑还活着这件事情,除了意外闯进火影办公室的志村团藏和相关人士,其实没多少个人知道。
事情还没来得及公布,宇智波斑给人的凶残形象根深蒂固,外加上这人死了又活,这么一想,又增加了一点阴谋和神学色彩,一时间也不好大摇大摆地在村子里活动。
“没人知道你是宇智波斑不就行了。”
宇智波神奈拿起梳子,从抽屉地抽出一根头绳,放到青年面前,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多笑笑,头发绑起来,比变身术都好用。”
千手柱间盯着挚友的脸看了看,又想了想,表示强烈的赞同。
宇智波斑满脸狐疑地看着别放在桌面上的梳子和红头绳,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几乎快要把“你们是傻子吗”的疑问写在脸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无论是千手柱间还是千手扉间,本就没有太过限制宇智波神奈的活动,猫本来就是一种不会彻底安分的生物,于是顺理成章地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达出去。
考虑到她身上还有伤,以及从头到尾不知道消停的鸡掰性格,宇智波斑不太放心。
目光触及到放在桌子上的头绳和梳子,青年下垂的眼帘颤动了一下,而后伸手,越过梳子,伸出手指将头绳勾了过来。
……
从千手家大宅到拉面店铺,这一路过来,还真没人认出他来。
宇智波斑深深觉得这届忍者不行。
拉面温暖的气息扑倒脸颊上,宇智波斑一手捏着筷子,眉头微蹙,垂眼看着浸泡在高汤录的面条,眼角余光瞥见托着腮笑的宇智波神奈。
“是不合您口味吗?”老板的声音传来,没有恐惧和没有忐忑。
“没有。”宇智波斑淡定地抄起筷子。
“那就好。”
老板悬着的心放在,鱼尾般的皱纹舒展。
布帘垂在冬日柔软的日光里,汤锅里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宇智波斑半垂着眼睫。
这个村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
作为当任的火影,千手扉间偶然发现宇智波神奈的思想很前卫,并且很符合先下的局势,在各方面都很适合实行,于是他让影分身在办公室里给自己顶了一夜的班。
宇智波神奈抽丝剥茧,就着忍者本身的社会性质和问题,把木叶现在的政治制度和经济体制的弊端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谈了半宿,困了想回去睡觉,硬生生地给千手扉间扣在和室,谈话持续了一夜,她一宿都没睡成。
黑夜在天边褪色,薄薄的云雾透出朦胧熹微的白昼。
阳光斜坠着穿过障子门,裁剪整齐的阴影落入室内,白发青年的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如果你早出生几年,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你总不可能以死对头的身份劝我阿爸结婚生孩子吧。”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撑着要掉不掉的脑袋。
“那确实不可能。”千手扉间的语气淡淡。
千金难买早知道,伦理道德和善恶观念在纷乱的战争中,本身就会遭到模糊,战场里的事情本身就说不清楚对错,谁死谁活,追根究底,怨恨不到具体的某个人身上去。
撇开这些不谈,就算早知道了,以死对头的身份去劝宇智波泉奈结婚生孩子,不用想,他就能知道后果是什么。
绝对会遭受到宇智波泉奈看傻X一样的鄙夷目光,外加上火遁刀子糊脸。
千手扉间把桌面上卷轴团吧团吧成一团,蓦地发现宇智波神奈已经趴到了桌子底下,脑袋垫着蒲团,整个人蜷缩起来睡着了。
纤长的眼睫翘起,柔软的发丝下榻榻米上铺开。
千手扉间顿了顿,而默不作声地从橱柜里翻出一张毯子,轻轻盖在小丫头身上。
无论和这个孩子相处多久,他都觉得对方很神奇。
下垂的眼睫半遮住红色的眼眸,青年的目光在小姑娘柔软的脸庞上停滞了须臾后,便移开了。
奇怪的矛盾综合体,就像是大型猫科动物一样。
千手扉间拿着卷轴,放轻动作从和室里退了出去。
……
阴冷的烛火从灯盏里滚落,沿着泥水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