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年》这部年代剧的中心是跟着孙妙走的,所以钱丽菊去糖厂工作的戏份不多。
大多数都是回来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以口述的形式展现出来,无非就是和哪个人吵架了,和哪个人打架了,领导们都帮着别人不帮她了。
桌子上的都是她晚辈,自然相信她,对厂子的印象也不很好。
因为钱丽菊本身其实在外人面前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后来大家才知道是为了把工作让给别人做铺垫而已。
为此,钱丽菊甚至宁可毁坏自己的名声。
后来,剧情中的争夺工作闹剧结束之后,原来的小姑子入职。
进了县城获得户口,但也没有讲述太多厂子中的情况,大部分时候是在相亲。
所以,在王水桃进入糖厂后遇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陌生的。
在那里待了太久,都快要忘了自己原剧情是多么的鸡飞狗跳,多么的无理取闹。
里面的每一个主角好像都有自己的可怜之处,刚要同情,让人咬牙切齿的可恨之处就冒出来,明晃晃戳进你眼睛里了。
直到今天看见这两个孩子。
王水桃才猛然想起嫂子孙妙虽然因为害怕被卖给一个老头子而逃离了家庭。但这是她被逼迫到极限之后的表现。
本质上对于卖了姐姐给弟弟换来一点儿彩礼她其实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对象是一个老头在她接受范围之外而已。
所以孙妙本人并没有挣扎出这个重男轻女的轮回。
想必在家中也是将更多的奶水或者说米糊之类的东西留给了侄子。
基于这段时间和孙妙相处下来的切身体会,王水桃认为,她本人对家人是极具奉献精神的。
那叫一个言听计从。
又因为她本身性子的软弱。王水桃在遇到自己看不顺眼的事的时候,难得劝解起来是这样的温声细语。
只是简单地说起现在已经进入了新社会,应当抛弃封建糟粕,外面的墙上也用红漆刷着生男生女都一样。
到讲述一个从小在偏心家庭长大的女孩儿,长大以后会是叛逆的,会是容易被骗的。
问孙妙是不是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那样。
再引申到她在家中受到的委屈,所以下一辈不应当再重蹈覆辙。
王水桃与孙妙谈了很多很多,但她并没有当过什么心理教师,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嫂子有没有听进去。
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老师的无奈感,学生不出声,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的话,知识到底有没有进入她的大脑呢?
直到看见孙妙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都指缝间溢出来。
这场讲话就中断了。
哭泣代表着知错,知错就会悔改。
而且嫂子很听她这个小姑子的话啊,这事儿成了。
王水桃笃定。
孙妙休养得不好,前段时间吃的又少,奶水也不多,每天都要煮一点米糊喂给两个孩子。
趁这个时间,王水桃准备去爷爷奶奶家一趟。
她不管在哪个世界,年纪都小,也不敢对养大一个小孩儿的过程提出什么指手画脚的意见。
只是想着,既然剧中最后健康长大了,说明这个喂养方式还是具备相当的科学性的。
在不专业的领域保持了沉默,但她仍然注意到了刚进家门时,嫂子和两个孩子的窘迫情况。
天气在越来越热,农忙基本已经到了尾声,地里的活儿马上能够告一段落,每天下地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了。
王水桃过去爷奶家的时候路上已经有其他稀稀落落的人赶往家中。
到了门口。立即受到了大伯母空前的热烈欢迎。
因为大伯王大银每做一个木盒大伯母就在旁边记下一毛。
每做一个木盒就在旁边记下一毛,积少成多,已经有好几块钱了,所以看王水桃就像看见散财童子一样。
只是侄女现在是城里人了,平日待客的糖水还是王水桃之前给的糖。
所以大伯母就准备单独给好侄女煮一个鸡蛋。
但今天的中饭王水桃并不打算在这里吃,感情还是等以后慢慢培养。
请大伯母帮忙转达,让大伯帮忙做一款木头悠车。
能放下两个孩子那种大小,中间要加一块隔片。
并且定下她会在每个月发工资之后给大伯10块钱,按照市价,会连着给五个月。
这份工作是靠着大哥王进步拿来的,面对他家的困难,王水桃不能坐视不理。
大伯母本来只要三个月,也就是三十块,基本就是赚个木头钱。
见王水桃始终不同意,好说歹说长成了35块钱,就再怎么也不肯往上要了。
还说什么要钱多了婆婆会不高兴,她会被骂的。
王水桃哪里不知道这就是个托词,但是能感受到善意,眼睛不由得笑成了两弯月牙。
甜甜蜜蜜地开口:“那谢谢大伯母啦,我就占大伯这个便宜,等下回来,割点儿猪肉带回家。”
大伯母连忙举着双手在脸庞两边摇成了虚影,说:“不是,不是,你看,肉还得要票呢,那还不如要你的钱,而且上回土豆炖肉不就是你带回来的嘛。”
“啊,那还是给钱咯~”
略显狡黠的微笑在王水桃脸上浮现出来。
大伯母哽了一下,才发现侄女是在开玩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嗔道:“你这孩子。”
“嘿嘿。”
王水桃又憨憨地笑起来,亲戚不亲戚的另说,她不怎么适应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嬢嬢当做恩人来看待。
临走前又说:“把大伯做好的木盒给我带上吧,我拿走。”
等大伯母拿出来,这下挥了挥手,真走了。
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孙妙还没动筷子,钱丽菊已经吃了一半。
只要娘不上赶着去给爹和寡妇家送温暖,王水桃也愿意当一个温柔的好女儿。
但是钱丽菊心中很明显有着大而重的心结,不等女儿吃饭不算什么,全程都不肯讲话,王水桃也只能作罢。
吃完饭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县城。
这次回来她也不是用腿走的,因为王家庄又赶制出了一批木盒,正好让顺手带回去,大队长做主就用村子里的牛车一起连东西带人拉去了糖厂。
回来的时候,路过珠女江,牛车沿着水岸走了很久,因为拉车的牛会随时随地,依照心情,随口啃一点草。
除了赶车的大爷,车子上还有另外两个大娘,是抢占先机一屁股蹦上车的。
正在闲聊打牙嗑。
王水桃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她们说的自然是珠女江的传闻。
大差不差,每个村子传下来的略有出入,但不多。
其中一个大娘是从珠女江上游的嫁过来的,甚至她们那里也不管这条江叫珠女江。
不过她来了几十年了,入乡随俗,早把叫法改了。
其他的她都没什么可多说的,要论发洪涝她熟啊,见蚌壳珍珠她也熟啊。
对此,她有和这里截然不同的看法。
这样平静而闲适的辰光难得,听故事的机会也难得。
王水桃就换了个更舒服的坐法,还顺手扯了几只芦苇在手里,甩啊甩啊的,听大娘讲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