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略显拥挤、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的午餐,在面馆嘈杂而温暖的烟火气中结束了。
当一行六人——路远、聂少华、丁寒、吴宇、聂小小,以及他们今天的新成员苏念思——走出“老地方”面馆时,苏念思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整个人都有点虚脱。虽然过程惊险刺激,甚至遭遇了聂小小的“公开处刑”,但结果似乎还不错?至少,丁寒对她表示了欢迎,聂小小虽然“拷问”了她一番,但最后也没有明确表示排斥,甚至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好奇,吴宇虽然依旧害羞,但好像也没那么怕她了。至于路远……嗯,他的态度依然是冰山一座,冷漠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苏念思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融化这座冰山。
最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和“路远小分队”一起吃了午饭!这在她看来,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步!是她融入这个优秀圈子的良好开端!
“那个……我们下午是不是要去画室?”苏念思跟在丁寒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她知道他们没文化课,平时都会去画室加练。
“对啊,”丁寒点头,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下午没文化课,我们一般都会去画室画会儿画,或者搞点创作。你要一起吗?我们下午画石膏像,有点枯燥。”他再次发出了邀请,但这次语气更加随意,仿佛她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要要要!当然要!”苏念思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他们反悔似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不怕枯燥!我正好想练习石膏像!谢谢丁寒同学!”
“那走吧。”路远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没有看向苏念思,也没有反对,只是率先迈开步子,朝艺术楼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聂少华和聂小小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拌嘴,丁寒和苏念思并排走,吴宇则默默地跟在后面。
苏念思兴奋地跟在队伍后面,感觉自己离“融入组织”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她甚至开始想象下午在画室里,大家一起对着石膏像画画,互相交流心得,甚至路远偶尔也会指点她几句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对下午充满了期待。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南北画室前的小马路,即将进入学校的大门时,一个带着明显不善和质问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像一根尖锐的刺,瞬间扎破了苏念思心中美好的泡泡。
“苏念思!”
这个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质问和一丝阴鸷的语气,让苏念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头一沉。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种带着压迫感的语气,只有一个人会用。
果然,潘磊带着两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穿着松垮卫衣的跟班模样的男生,吊儿郎当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潘磊个子挺高,长相也算周正,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和桀骜不驯,嘴角总是习惯性地向下撇着,显得很不高兴。他穿着一件显眼的黑色T恤,手臂上露出模糊的纹身图案,眼神不善地盯着苏念思,然后又极具挑衅地扫过路远、丁寒、聂少华和吴宇。当他看到聂小小也在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中午吃饭也没见人影。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吗?”潘磊的语气很不客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和不满,仿佛苏念思是他的私有物品,必须向他报备行踪。
苏念思下意识地往丁寒身后缩了缩,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和抗拒的神色。“我……我跟同学一起吃饭了。”她小声回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里却有点慌乱。
“同学?”潘磊冷笑一声,目光再次带着明显的敌意扫过路远他们,重点在路远和丁寒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我怎么不知道你跟这几位‘高材生’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之前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吗?”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和阴阳怪气,将路远他们和自己划清界限,同时暗示苏念思“攀高枝”。
潘磊和他的小团体,在班里算是另一股势力。他们专业课成绩平平,对画画的热情远不如对玩乐的兴趣。他们精力旺盛,经常在校外惹是生非,和路远这种一心扑在专业上、行为严谨的“好学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潘磊一直对苏念思很“关照”,经常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也试图把她拉拢到自己的圈子里,让她成为他的“女朋友”或者至少是“跟班”。苏念思之前因为刚来学校,人生地不熟,加上潘磊表现得还算“热情”,也就没有明确拒绝,偶尔会和他们一起活动,但心里一直对他们的作风感到不适。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苏念思越来越受不了潘磊那套自以为是的“大哥”做派,以及他和他那些朋友身上那种不学无术、喜欢吹嘘、惹是生非的气息。尤其是上次潘磊因为一点小事在校外和人打架,还想拉着她去“助威”,更是让苏念思下定决心要彻底远离他们。
今天中午,她故意没接潘磊的电话,选择主动去“投靠”路远小分队,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甚至带着点决绝的表态。
“潘磊,我们只是同学,我跟谁一起吃饭,好像不用跟你汇报吧?”苏念思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潘磊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一些,虽然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潘磊显然没料到苏念思敢这么跟他说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他死死地盯着苏念思,眼神阴鸷而危险:“苏念思,你什么意思?翅膀硬了?忘了刚来学校是谁罩着你了?现在傍上这几个‘书呆子’,就敢跟我叫板了是吧?”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我不需要谁罩着!”苏念思的语气更加坚定了几分,像是要切断过去一样,“我们是来学校学习画画的,不是来拉帮结派、惹是生非的!我不想跟你混在一起!以后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她一口气说出这番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话一出,不仅潘磊愣住了,连他身后的两个跟班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想到苏念思会如此直接地撕破脸。路远小分队这边,除了路远依旧面无表情,其他几个人脸上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带着一丝赞赏。聂少华甚至悄悄拿出手机,对准了这个方向,似乎想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聂小小则抱臂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潘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简直像泼了墨一样黑。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践踏。他向前一步,似乎想对苏念思做什么,或者至少在气势上压倒她。
丁寒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挺拔的身形挡在了苏念思面前。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气势十足:“潘磊,说话客气点。苏念思是我们的同学,也是我们的朋友。你想干什么?”丁寒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但在关键时刻却非常靠得住,带着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潘磊看着挡在面前、身材高大的丁寒,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同样不善的聂少华和聂小小,以及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此刻也挺直了腰板的吴宇,最后目光落在了最里面、面无表情、但气场最为慑人的路远身上。他知道,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边未必能占到便宜,而且在学校里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对他这种本来就有“前科”的人。他虽然嚣张,但并不傻。
他咬了咬牙,最终将目光重新锁定在苏念思身上,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好,好得很!苏念思,你行!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有他们护着你就没事了!”撂下这句充满威胁的狠话,他恶狠狠地瞪了路远和丁寒一眼,仿佛要把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潘磊他们走远的背影,苏念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发凉,刚才那一刻心跳得特别快。刚才她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出那番话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潘磊会当场发作。
“行啊,苏念思,”聂少华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了佩服的表情,拍了拍苏念思的肩膀(这次没使劲),语气里带着点真心的赞赏,“够刚!直接就把‘黑恶势力’给怼回去了!有前途!”
“我……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了。他那样的人……”苏念思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摆脱束缚、获得自由的轻松感。
“做得对。”丁寒也赞同道,脸上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那种人,还是离远点好。以后他再来找你麻烦,直接跟我们说。”
聂小小也点了点头,看向苏念思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同和赞赏:“看来你也不完全是‘傻大胆’嘛,还知道趋利避害,关键时刻也挺拎得清的。”
苏念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因为得到他们的认可而感到一丝温暖。
只有路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潘磊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神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等潘磊他们走远后,他只是淡淡地瞥了苏念思一眼,眼神里没有责怪,也没有赞赏,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然后继续朝艺术楼走去,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苏念思看着路远冷淡的背影,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轻松感又被打压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刚才和潘磊的冲突,肯定又给路远他们带来了麻烦。虽然丁寒、聂少华和聂小小都表现得很仗义,替她解围,但路远会不会因此更加讨厌自己?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
她有些忐忑地跟上队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地画画,用实力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惹麻烦、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也要尽量管好自己,不再给这个刚刚接纳(或者说,是暂时容忍)她的小团体带来新的困扰。她要成为一个有价值的成员,而不是一个负担。
告别了潘磊代表的那个略显混乱和边缘化的“小混混”圈子,苏念思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更需要实力、更需要努力、更需要自律的道路。而这条路的起点,就在前方的艺术楼画室里,在那些散发着松节油和梦想气味的画架之间,也在那个看似冷漠、却让她莫名想要靠近、想要得到认可的少年身边。
潘磊的不爽和威胁,只是她斩断过去、奔向新生活的一个小插曲。而她与路远小分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进入正题。前方等待她的,有机遇,有挑战,有欢笑,也可能有……更多的“颜料杀手”时刻,更多的尴尬和挫折。苏念思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抛开,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为她前行的道路镀上一层金色。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