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月君蜕生重归古海的第十七年。
护珠人瞧见有人踏海而来。
风姿卓越，神情冰冷，恍若已经故去的饮月君。
然而当其踏上显龙大雩殿的时候，护珠人才有了动作，去喊龙师。
龙师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在饮月君雕像面前坐下。
“师父有无话留给我？”她将果盘摆好，淡淡的抬起眼睛来问。
——五官已经长开，灿金融化在翠绿中。
眼尾一抹朱色抹开，白色长发用一方丹霞长束。
非人的狭长瞳孔，眼角的两颗泪痣颜色浅淡的瞧不见。
金色丝线在黑色长袍中勾出隐约的水浪纹理，气质仪态何其的相似故人。
是澈明。
并非十几年前，那个还没有长开的少女模样。
而是已经逐渐长开的青年。
“饮月君并无给你留下的言语。”龙师复杂的看着她，“澈明，你还要在丹鼎司任职吗？”
澈明抬起头来，盯着雨别的雕像看了一会。
思索如同乱麻，心中悲苦，却也无法。
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
生死乃是人间常事。
一觉睡醒，亲人师长皆离去——竟也是常事。
“任职吧。”澈明点头，“司鼎依然还是那位持明吗？”
“他前些日子已经蜕生了。”
澈明静默一瞬，恍然叹息，“我好像错过很多事情。”
可是那不过是她睡一觉的时间。
龙师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理由再次开口说些什么。
“以后不要唤我的名字了。”澈明起身，她再次踏水离去。
声音传过，“唤我腾蛇罢。”
名字——已经开始有些不重要了。
澈明进入丹鼎司，登记职务，开始一天的工作。
不过登记的名字换了换——腾蛇。
关于这个问题，还得是源于一群古兽难得的交流。
然后发现彼此对彼此都很嫌弃，不想要和彼此住一块。
虽然对于仙舟坠毁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是和彼此住一块或者四处流浪很有问题。
最后是一群古兽里面最有脑子的白泽下决定。
白泽：为了防止仙舟坠毁，我们四处流浪，还是需要保证和仙舟搞好关系。
朱雀：好问题，谁去出这个面？
大腾蛇：仙舟元帅不是在虚陵？
烛九阴：我吗？
烛九阴：元帅问我，是什么原因。
大腾蛇：你怎么回答的？
烛九阴：我说我们不想要仙舟坠毁之后四处流浪或者到别的仙舟和对方挤在一块。
大腾蛇：迂回一点，我们是要谈判的。
烛九阴：那你来说。
大腾蛇：麻烦，算了。直白说也行。元帅怎么回答？
烛九阴：她说要和诸位将军商量。
青鸟：我们是怎么从小辈不要被持明勾引话题跳转到要和仙舟打好关系的？
貔貅：从我们各自都愿意呆在各自仙舟那儿的。
大九尾：要不把这事情交给小辈吧，我看我家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小九尾：收到！只要不要我去仙舟矅青，干什么都行！指哪打哪！
青鸟：你……算了，还有一个靠谱的小辈。
白泽：嗯，还是一个有正规工作的小辈。
小腾蛇：呃？我？
醒过来的澈明将将睁开眼，就看着白泽前辈神秘莫测的笑容。
在其示意下打开玉兆，点开群聊。
发出如此一问。
白泽：对哦，就是你和小九尾全权负责哦。
小腾蛇：？？？
大腾蛇：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反正你们两个和持明很有渊源。
小九尾：不要提持明！！！
小九尾：我可以去罗浮那边找你嘛，小腾蛇。我自带洞天的！绝对不会吃你的用你的！
小腾蛇：不是，没有人在意我的看法吗？！
貔貅：这个群里面都不是人诶。
小腾蛇：老祖宗你说句话啊！
大腾蛇：加油。
小腾蛇：我们难道不是不能干涉仙舟事务的吗？！
白泽：但是我们现在的合作需要更进一步啦。
小腾蛇：啊？
朱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各自嫌弃。
青鸟：貔貅和朱雀的相与性比较好，我和腾蛇可不行。
烛九阴：我和腾蛇也不行。
大腾蛇：罗浮有我们两个就够了，还多了就会打起来的，小辈。
大腾蛇：饮月君蜕生了，你母亲深陷魔阴，被十王司带走了。
小腾蛇：我祖父呢？
大腾蛇：自然也是。
小腾蛇：……老祖宗，不能缓一缓吗？
小腾蛇：你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很残酷的事情啊。
大腾蛇：我只是将你迟早会知晓的告知于你。
澈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白泽已经离开，将这一片空间留给小辈。
泪水无声的落下，砸在手中玉兆上。
澈明到底还是理解了。
至于释然？
那应该还会有很长很长一段路吧。
——古兽决定融入仙舟生活。
这个消息宛如一块石子落入水面，惊起波涛无数。
网上很多讨论，朱明上次危机之时古兽的图片、视频也被扒拉了出来，方壶那边也开始传出在海中所见的巨兽。
澈明对于古兽决定融入仙舟生活并无异议。
但，有一件事情，是古兽注定不会轻易提及的。
——如若有一日，熟知的人类老去死亡，会坦然接受吗？
澈明叹息一声。
毕竟古兽的寿命是亘古。
白泽给出一种轻松的答案。
“我认识很多人类。那些人类也在我回忆中很重要。”
“我坦然接受他们的离去。这也是我在玉阙待的很自在的缘由。”
“我知晓一切，我知，我难改。”
他坦然接受故人老去死亡，心若无波古井。
九尾狐知来到罗浮，见到澈明的第一句话是，“你看着很不好，需要我给你一个抱抱吗？”
“可以允许你在我尾巴里面打滚——很舒服的！”
明艳张扬的狐知，压根没有掩饰她非人的身份。
身后九条油光水滑的长尾巴引来不少视线，更别提她艳丽至极的容貌。
何况——
她张开手臂面向的，是曾经的饮月弟子，极其孤高，也表明古兽身份的腾蛇。
澈明放下笔来，她看着她。
狐知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自然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浅而又浅，无奈和叹息在这个笑里面占了太多，“很明显吗？”
澈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