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琴音悠扬在阁楼中,渐渐带来春的气息。
她的手盖住颤动的琴弦使音声停住,而后有些期待地望了过去,却见萧葳眉头紧锁,眉心里是浓稠化不开的墨色。
这把琴承载了他太多的不堪。
“你在做甚么?”
他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如三九的冰刀割在徐椒面上,比这还寒冷的则是死死扣在徐椒腕上的那双手。
“谁准你碰它的?”
语气中已是薄怒,山雨欲来。
徐椒脑中一根弦崩落,她下意识问:“你为何——”
“称陛下。”他冷冷道。
“……”徐椒咬了咬唇,“是。陛下为何动怒,我只是想——”
“称妾。”他又冷冷打断她。
“·····”
“是。妾······妾只是听闻陛下甚爱此物,所以妾才想还君明珠。”
徐椒虽说和萧葳虚与委蛇着亲密接触了三年,但他对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又或是眉含戏谑地拆她台,即便偶尔吃瘪,他也难对她发怒的时刻。
今日的样子,是徐椒这几年从未见过的,她眼前有些发黑。
萧葳松开她的手,她一个失力撞在案前,她忍着痛扶住案面,迫使自己坐直身子。
只听萧葳冷漠的嗓音从上头传来,“是朕准你动它,还是朕下谕令你修缮。徐舜英,你可惯爱做朕的主。”
往日里徐椒必然识时务,一定忙不迭谢罪认错。
可此刻,徐椒心底却被不知何处来的委屈与哀怨铺满,这么冷的天这么深的夜,她苦熬着,不过是希望给他一个惊喜,怎么就——
她咬着唇僵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没有听到徐椒的声音,萧葳看了一眼涨红双脸的徐椒,他有些不耐烦道:“说话。”
徐椒握紧袖中的手,垂眸道:“陛下息怒。”
还是不肯认错。
萧葳被徐椒这副样子气笑了,他狠狠道:“朕往前如何叮嘱你的,你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徐椒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一把琴而已,又何出此言。
他心中恨极了,他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和徐太后有所不同,即便她有些蛮不讲理的娇气与强势,他都愿意包容。
可今日郭寿告诉他,她与会稽王有所勾结。
徐太后当年屡屡想学前汉上官太后废海昏的故事,而她眼中替代自己的傀儡,便是不成器的会稽王。
而今,她作为他的后宫,也敢和那个包藏祸心的蠢货勾搭。
她想做甚么?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几个大血窟窿。
外间风雪又绵密起来,寒风吹过阁楼,发出呜咽的怪调。
萧葳听得心烦意乱,终是拂袖而去。
*
从越国夫人宅回到江夏王宫已经一天了,徐椒懒懒散散地靠着,那夜寒冷,她又熬得久,如今回来多少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萧葳自那日拂袖而去之后,两人说话并不多,她与他虽然如常行事,晚上还是一起窝在既明殿寝殿的床榻上,可两床被子各自裹着,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这都不是最为要命的,如今最为要命的是——
徐椒腕中的红线,竟然延长了些,朝着掌心中近了些。
她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她还有多久,三个月?三年?
徐椒苍白着脸想要唤来兰樨,却见殿门突然被推开,兰樨也苍白着脸。
“娘子,方才郭中官传来圣命。要······要我们即刻启程,回宫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