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个耳熟的名字在她脑海里盘旋，如同一个炸弹。

十二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无数次幻想过的东西。一次次期待，一次次直面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直到认命。

然而系统真的出现了，且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以为出现幻觉，在心中质问。

“你是系统？这不可能。”

系统能听见她的心声，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回应。

“我是系统编号281209，为被选中的幸运穿越者量身打造。很高兴认识您，我的宿主。我来迟了。”

“来迟了？”

“为你查询原因。查询成功。新手任务【和一只妖兽签订主仆契约】程序包拆解失败，无法运行。现在你已完成新手任务，系统自动跳过新手任务指引，正式启动御妖系统！”

契约的副作用渐渐消退。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繁真神清骨秀的面容映入眼帘。

“醒了？”

他一开口，乐无涯莫名不受控制地点头，连自己都愣了一下，发现下意识地听从他说的每一句话。

和一只妖兽签订主仆契约……

她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认为哪里不对劲。半晌，惊恐地反应过来。

反了！她和繁真签订了主仆契约，显然她是仆，他是主。

可……这怎么不算完成了新手任务？

“唉……”乐无涯欲哭无泪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后悔了？”繁真眯起眼问。

“没、没有。”她被头顶一道耀眼的光束引去注意力。光束悬立于二人之间的上空，插入云层，像四面八方扩散，好似水波涟漪。

“无妨，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繁真捏着她的下巴，顺着她目光看去，表情有些微妙。

“这便是灵源方生体觉醒？动静真够大，看来只能尽快离开这里。”

灵源方生体应该就是她从小能够御兽的原因，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乐无涯猜了个七七八八，又道这动静若引来四大仙尊，刚好把树灵当场拿下，她岂不有救了。

她欲拖住繁真一会儿，系统声继续响起。

“系统还在开发阶段，偶尔出现bug，很抱歉给宿主带来不便。作为补偿，现赠送三次强制契约机会，可契约任意妖兽，包括上古神兽。请宿主查收！”

乐无涯有些无语，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声音如同是为了回答她多年的平庸，而从天而降。如果没有bug，她不会被繁真一次次戏弄，沦为他的仆人。

可系统的出现，也意味着她的未来，或许能光明灿烂。

她能踏入修真界了。此去经年，必闯出她的一番事业。

“系统，我要使用一次强制契约机会，扭转和繁真的契约！”

“使用中……使用失败，强制契约无法扭转契约，驳回。”

烧到一半的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

“你刚才在想什么？”繁真敏锐地察觉出，她有一瞬间，露出无尽野心，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针孔似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她这辈子终于迎来转机，不想折在此处。乐无涯决心忍辱负重，抬头扬起一抹谄媚的笑。奕奕有神的眉眼舒展，十分有感染力。把刚才的小心思敷衍过去。

“小的为能在大人身边做事而倍感荣幸。大人，您的头发掉在地上了，我来替您捧着吧。”说罢，她屁颠屁颠来到繁真身后，想取代那些轻盈的蝴蝶。

浓密修长的睫毛扇动，他眼底闪过厌恶。

“未经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碰我。”

乐无涯把手收到身后，无辜地看着他：“哦……”

水汪汪的眸子使他记起什么。人类皆是虚伪的生灵，他心中道。

“别以为我和年轻的人类一样好骗，随便奉承几句，便会与你行苟且之事。”

红蝶是他的眼睛，替他钻入森林每一个角落，看到风情摇曳、春色旖旎。她没发现的时候，他早已在黑暗中观察着她，并用一阵风吹散情愫。

乐无涯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催动一群红蝶将她托起，离开巢穴。

“你偷窥我！”她脸上一烫，不满道。

“这是我的领地。还有，你该叫我主人。”

“这不可能。”

繁真冷冷看着她。

“……主人。”

双脚腾空，她急忙朝一旁的老虎伸手。

“等等！你把我的琥珀变成这幅样子，还没有把它变回来。”

琥珀倒在地上，经过死命挣扎，原本复原的伤口又被捆仙锁勒开，鲜血流淌一地。它现在安静地可怕，伤得再度恍惚迷离。

繁真倒是没有为难这只老虎，爽快地打个响指。一团红雾从皮毛中漂浮出来，飞入枝叶间。它身上的暴虐之气减少，与乐无涯之间存在的无形联系强烈起来。

乐无涯一阵惊喜，抓起老虎爪子，猛地用力，把它拖到背上扛着。

地面开始震动，越来越剧烈，深处传来轰隆巨响。不一会儿，土壤深处盘根错节的古树一点点抽回，导致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

千红化泪树连根拔起，化作点点赤芒末入繁真的身体。

他们朝洞穴顶部的出口不断靠近。缠绕包裹的藤蔓缩回地下。洞穴失去存在的意义，随之坍塌。

“等等、再等等！”混乱中，她大喊道。

繁真眼神斜了斜，落在她身上，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

“唔……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灵源方生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签下契约。还有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主人，你最伟大英明了，能不能先告诉我再走？”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她抬头看着自己引发的天地异象，光晕越来越淡，马上就要消失。

这里是千红化泪的巢穴，四大仙尊看到定会赶来。

东部尽头，琉璃绀色的夜空笼罩住大地万物，看不见是否有来人的影子。

繁真年轻的躯壳之下，藏着古老的灵魂，一眼便能将她看穿，立刻明白她打得什么主意。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朝西部密密麻麻的深林飞去，距离正派与邪修僵持之地越来越远。

修长的五指再度攀上少女的脖子，死死掐着她，作为她不规矩的惩罚。

“你若再动小心思，我不介意要了你的命。”

喉中空气骤然稀薄，乐无涯浑身没了力气，头一歪昏迷过去，无力地往下倒。繁真及时松开，感受到温热毛绒的脑袋搭在手臂上，轻轻抽开，任她往下坠了坠，被蝶群勉强背起，不近不远跟在后面。

乐无涯的意识并未封闭，她变得听不见，看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识海中系统的存在。

“系……统……”

她虚弱地呼唤道。

机械声乖乖回应她：“宿主，我在。”

“你有什么功能？”

“‘御妖功法习得’请选1，‘特殊道具兑换’请选2，‘特殊道具使用’请选3，‘资料查询’请选4……”系统说完这四个数字之后，复述这句话，听得她脑壳疼。

御妖师？什么东西。她在大陆上生活十二年，从来没有听说过。

偏偏这系统没有任何引导，和记忆中小说里的剧情系统大相径庭。反而像极了简陋网游的功能主页面，等着她主动探索并开发。还好上辈子的东西没忘光，否则光看懂这个系统都要花大半天。

提示声不知道第几遍响起，乐无涯有气无力地回应：“四。”

“进入资料查询页面，请输入需要查询的词条。”

“我要查询‘灵源方生体’。”

“查询中……查询失败，原因未知。”

“……查询‘千红化泪’。”

“查询中，查询成功。”

一块漂浮的虚拟屏幕出现，上面写着有关千红化泪的所有资料，密密麻麻的小字，整整十多页。这是把他祖上十八代全找来了？

她耐着性子读下去。

千红化泪——上古源木所结树种之一，九万年前落土西南，遇水则生树灵，焕发生机，千年生根，千年发芽……叶为芽时化蝶飞入五湖四海，以人悲念为食，探人过往，成熟后回到枝头，受树灵操纵……

蝶叶致幻至毒，一钱千红化泪蝶叶可替代三钱金蚕露、六钱万年毒菇……可制搜魂丹、断魂散、断情丸……

大量炼药炼符炼器功效映入眼帘，凸显出蝶叶有价无市、千金难买的珍贵程度，且多用于炼制阴邪法宝。这正是成千上万邪修被吸引至此的原因。

另外，千红化泪的生长周期是三万年成熟。

与资料下方还标附的其他上古源木树种分支下落形成鲜明对比，这些神树成熟周期和千红化泪大差不差，却纷纷早在几万年前成熟，要么盘踞一方成为大妖，要么早早被人类修士控制起来。

其中，唯独千红化泪没有具体落土时间，且距离上一株成熟的上古源木树种晚了两万年，是最后一株成熟的上古神树。

乐无涯短暂注意到这个问题，紧接着查询有关御妖师的资料。

御妖师的资料便简洁很多，只有一页寥寥几行字：御妖师，尚未纳入修真界规范职业，以修习念力类术法为主，通过念力压制，与妖兽缔结契约，为自己战斗。上限：不详。下限：没有灵骨的凡人。

看到最后一句，她陷入沉默。

由于身体陷入昏迷，她无法得知四大仙尊是否找上繁真，便研究起系统的功能。

模块一【御妖功法习得】中存有基础的修行功法。打开模块二【特殊道具兑换】，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阿拉伯数字值，代表积分。下方罗列着大量可兑换道具，包括高阶功法，兑换后会陈列在模块一中。

由于积分值为0，所有道具图上蒙了一层灰色，显示无法兑换。而系统赠送的强制契约机会名列最贵榜单，200积分兑换一次。

模块三【特殊道具使用】相当于游戏仓库，强制契约机会占据一个物品格，右下角有个小小的数字3，点击可选择使用目标。

而模块四【资料查询】则是个彻彻底底的妖兽资料百科，任何有关妖兽的资料全部收录其中，事无巨细。与妖兽无关的资料则格外稀缺，难怪她查询不到有关灵源方生体的任何信息。

东方树林内部，涂鹤盘坐于芦苇荡边，微风拂过衣袖，一双眸子睁开，眼底锐利一闪而逝。漆黑夜幕之下，前方云层中庞大的彩晕格外显眼。

“天生异象，来自千红化泪？古籍中并未记载这种状况……”他低声道。

身后钻出几道人影，跪地尊称“长老”。

涂鹤立即吩咐：“去，顺便拦住其他宗门的探子，不要留下痕迹。”

“是。”

待几名白眉派子弟钻入丛林，很快无影无踪。涂鹤转过身去，面向小结界与庞大的水幕，给所有长老的通讯仪器传去消息。

“诸位莫管西方异象，今夜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