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了不得。”兰蒂芙由衷感慨着摸出一本封面十分花哨的书籍举起来问，“你看这个吗？”

“《凯尔经》？也可以，给我吧。”艾沃尔说着朝兰蒂芙伸出手来。

“《凯尔经》！”兰蒂芙眼睛一亮兴奋问，“我听说过！这书是不是特别贵？”

“一百二十。”

说到这里艾沃尔语气中都头透着种无法忽视的心痛，兰蒂芙没忍住笑了，心想价格这么离谱你不还是买了？

“这封面封底上的应该是真金吧？”兰蒂芙小心翼翼地摸着封皮问，“这样的话贵也不奇怪。”

“当然是真金，我不可能看走眼。”

“这是什么文字写成的，你看得懂？”

“桑德拉能留在我家就是因为这，”艾沃尔又抬抬下巴说，“她能教我拉丁文。”

“你真的好厉害。”兰蒂芙说着话起身来将《凯尔经》递给艾沃尔感慨道，“如此好学还学有所成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无聊而已。”艾沃尔突然谦虚起来接过书本翻了起来。

“我能看看你的其他书吗？”兰蒂芙指着大箱子问。

“随你。”艾沃尔边哗哗翻书边回应。

于是兰蒂芙又回到箱子边上翻找起来。

接着她发现艾沃尔果真不是随口吹牛，这箱子里她能翻找出的萨迦长诗包括《埃达》之《智者埃德蒙》、《强者格雷提尔传奇》、《尼亚尔传奇》、《强者格瑞提传奇》之类都是诺斯人耳熟能详的诗篇故事，兰蒂芙自己也是从小听到大，多多少少熟悉其中部分故事。

接着兰蒂芙有对其他封面特别花哨的书本起了兴致，她倒不是从未听闻过这种书籍，她听说的是经验丰富又识货的北方劫掠者去洗劫修道院时不会轻易放火焚烧基督徒的房屋，目的就是为了搜找出这些用珠宝金银装饰的值钱书本，找到后将上面的装饰品抠下来卖掉，那可是价格不菲。

但显然，艾沃尔弄来这些漂亮书本目的和其他劫掠者不一样。她不仅不抠书卖钱，甚至还高价回购，连书带装饰的重金购买。

显然在她看来，书中由文字组成的无形财富比真金白银更有价值。

兰蒂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继续翻看，又举起一本封面花里胡哨全是彩绘的问：“这是什么书？里面好多彩图，文字反倒不多。”

“《福音书》，要么就是《杜罗经》。”

“那这个呢？看起来朴素的多，说的是什么？这好像不是……撒克逊语写的吧？”

艾沃尔又抬起头瞧了眼兰蒂芙手上的书，躺下回：“《耶利米书》。拉丁文著作。”

“……你看完了？”

“是啊。”

兰蒂芙沉默片刻又问：“你看了这么多基督徒的著作，有什么收获吗？”

“基督徒果然脑子有毛病。”

“啊？怎么说。”

艾沃尔加重了咬字拉长了音调念起经来：“‘耶和华对我说，必有灾祸从北方发出，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身上。’”

“这是基督徒写的？”

“是的，就是在林迪法恩斯被劫掠后一名神父写给主教的信引用的原句。”

兰蒂芙张着嘴试图总结：“他们……他们被北方人劫掠了苦不堪言，最后得出结论——错都在他们自己身上？所以他们的神才降下神罚？我们……我们诺斯人是耶和华的惩罚手段？”

“是的。”艾沃尔郑重点着头嘴角还是没绷住，兰蒂芙见状也弯了弯嘴角，两人一道哈哈笑了起来。

笑够了兰蒂芙继续低头翻书，翻着翻着突然发现夹在书页中的陈旧泛黄折叠纸张，发出疑问：“这是地图？”

艾沃尔支起头一看，回：“嗯，哈里发王朝的疆域地图。”

“好大，比整个斯堪的纳维亚还大。”

“你眼力不错，或者说直觉很准？”艾沃尔认真点头给予肯定回答，“毕竟要承载三千万人口。”

“多少？？？”兰蒂芙口气夸张地反问，“三千万？？”

“说多了，”艾沃尔挑挑眉依旧轻描淡写，“其实是两千八百万。”

兰蒂芙的嘴已经合不上了。

“比我们知道的任何一个北方国王的领土都大都强盛，包括在海外开疆扩土混得不错的，”艾沃尔的口气突然透出一丝微妙的惆怅，“他们的皇帝闲得没事还搞些在我们看来大可不必的活动。”

“庆典？宴席？还是……战争？”

艾沃尔不紧不慢摇头道：“是翻译。”

“哈？”

“当时的拉希德哈里发在位期间国库存银多达九亿多第纳尔，因此他慷慨犒赏全国各地的学者，激励他们将全世界搜集来的各种典籍翻译为阿拉伯语，翻译出的书稿多重就给多少黄金。”

“那这可真是……”兰蒂芙咽了口唾沫说，“富得流油。”

这要是真的，大概哈里发帝国一个行省的居民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没佛恩伯格，或者她父亲的领地，或者其他诺斯王的领地，毕竟各个王国体量都半斤八两。

“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艾沃尔给出了肯定回复。

兰蒂芙沉默了，她发现自己居然开始理解西格德了！这样一个庞大强盛的帝国，的确是她或者任何一个诺斯人扯淡都扯不出的幻景。而现在的拜占庭当年还要向这个哈里发帝国称臣纳贡呢，这她也是听说过的。

“西格德知道你有这个地图吗？”兰蒂芙又举起地图挥了挥问艾沃尔。

“知道，他还跟我要。”艾沃尔低着头翻着书页心不在焉答，“我没给。”

兰蒂芙也不打算再问为什么了，她只是憋不住又想笑，也刻意无视了艾沃尔抬头瞅她的怪异眼神。

“咦，这是什么？”兰蒂芙翻着找着又眼睛一亮问道，“这里面……这好像不是文字？”

说完兰蒂芙举起手中书册向艾沃尔投来询问的眼神，后者伸着脖子眯着眼一瞧答道：“哦，是教算术的。”

“算术？”

“对，就是教你……除了一个一个数数外更高效的……呃，得知数量的方式。你能……明白吗？”

“好像……能懂。等等，我觉得我能看懂这些……符号？”

“你认识阿拉伯数字吗？”

“见过但……哦，我觉得我能看懂这个加减法的意思。艾沃尔，这个可以借我带回去仔细瞧瞧吗？你都看过了吗？“

“我都看过了。”艾沃尔又抖了抖手中书页头也不抬答，“你有兴趣的话就拿走吧。”

“谢啦！”兰蒂芙兴奋得脸泛红光开始把箱子里所有有关算术的册子本子都掏出来，“那我就统统带回去了，看完一定会还给你。”

“不准借给别人。”艾沃尔抬起头来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任何人。”

“不会的，我发誓。”兰蒂芙满嘴应下，“即便实在想借，我一定会先请求你的同意。”

这么说着的兰蒂芙脑子里开始盘点自己可能遇上的会跟自己借书的人，斯蒂比约恩？英格薇……

说到英格薇，兰蒂芙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艾沃尔挑挑眉表示对兰蒂芙的回应十分满意，又继续垂下头翻着书页。

兰蒂芙咬了咬嘴唇谨慎组织语言：“至少——我想——英格薇不会借走这本书。”

艾沃尔挑起一边眉毛问：“怎么说？”

“你们两个有过节吧？”兰蒂芙轻声问，“她……似乎很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