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蹄扬起雪屑飞舞，飘飘撒撒仿佛飘落地上转瞬即逝的云雾。艾沃尔策马疾驰出城往东北方向沿溪而行，很快就望见了一如往常正在溪边空地上训练的盾女们。
当她用力勒住马让坐骑扬蹄跺地嘶嘶咴鸣时，敏锐的奥丽佳立刻察觉到她们有了意外来访者，她回过头去看了又看确认没认错人后，欣喜若狂地向河边空地上正在对练的盾女们喊道：“姑娘们！！快看！快看是谁来了！！”
别喊啊……艾沃尔感到一阵头疼，果真盾女们都停止训练朝她跑了过来，艾沃尔硬着头皮翻身下地，盾女们争先恐后将她包围，艾沃尔整个人都几乎贴到了马身上。
“姑娘们，别太热情了，让人家喘口气。”奥丽佳挤到艾沃尔跟前来笑着驱赶众人，“都退开些！”
于是盾女们不情不愿地往后推推挤挤，稍微将留给艾沃尔空地扩大了一小圈，奥丽佳终于能够站到艾沃尔跟前与她面对面。
恨不能把脸埋进马肚子的艾沃尔不得不转头面对奥丽佳，扯了扯嘴角挤出僵硬的笑容：“我还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块头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害羞啊~”奥丽佳一把搂过艾沃尔的脖颈热情非常，“我好说歹说千哄万劝请不来的人今天居然主动来到我跟前了，你不会只是顺道路过吧？”
“我来招募战士，”艾沃尔开门见山说道，“也许你可以给我些参考意见。”
“你……你是特地来为斯万格佛招募新成员的吗？现在普通战士也可以加入斯万格佛了对吧？”
“想加入就自己去，我没必要特地来请，”艾沃尔脸上闪过微妙的嫌弃，“我是来挑选新战团的成员。”
“新……战团？”奥丽佳迟钝地眨眨眼问，“谁要组建新战团？”
“我。”艾沃尔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平静地回答。
“你……？”奥丽佳瞪大眼问，“你说认真的吗？”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
“……好吧，那你有什么要求？”
“把你中意的盾女都给我，”艾沃尔的要求相当简洁明了，“我保证决不让你的训练白费。”
“哦，”奥丽佳挑挑眉建议道，“这样做未免有些伤人，要不这样，我替你公开这招募消息，有自愿的都可以报名。”接着奥丽佳压低嗓音凑到艾沃尔耳边继续道，“之后再定下标准淘汰不迟。”
“也好，”艾沃尔干脆采纳了建议，“那就交给你了。”
“盾女们！”奥丽佳松开艾沃尔快走几步来到她最爱站着指挥训话的小土墩上拔高嗓门喊话，“现在斯万格佛的副长需要为自己召集新的船员和战士，就在我们当中优先招募，你们一直在我的教导下坚持日复一日地训练，总有人希望学习战斗不只是为劫掠和自卫，斯万格佛也许暂时不适合你们，但眼下就有个更好的机会改变命运！有意愿的都上前来，站到我们身边！”
奥丽佳这简短的广告是有些动听在里头的，艾沃尔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她刚抬头看向盾女们，就有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愿意。”接着走上前站到艾沃尔身边。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总共有十三个盾女相应了艾沃尔的号召，剩下五个还在原地没挪地儿，表情和姿态都很不自在。
“还有吗？”奥丽佳高声问，“没有了吗？”
“我只是想从劫掠里分一杯羹，”五人中个子最高的盾女开口了，“只希望能保护我家农场和牲畜，保护我的孩子。我男人瘸了腿某些事就得由我负担了，我俩就是想过好日子，现在就挺好，所以……”
她身边另一个盾女还要开口，被艾沃尔做了个手势打断了。
“不用和我解释原因，”艾沃尔放下手说，“我不想听也没有必要听，所以就是这十三人有意加入，还有人想改变心意吗？趁早说出来！”
聚集在她身边的盾女们面面相觑，无人作声，直到有人戏谑的口吻打破了微妙的氛围：“你不是天天跟我说艾沃尔对西格德不好所以你不喜欢她吗？”
“住口！”被揶揄的盾女立马捂住同伴的嘴拼命澄清，“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艾沃尔，”又一个盾女开口问了，“报名了之后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当然是投入训练。”艾沃尔揪起眉头答道，“只不过训练场地不在这里。”
“不在佛恩伯格？”奥丽佳也好奇问，“那在哪儿？难道每次训练你们都要出远门？”
“只是这一次而已。”艾沃尔澄清道，“我打算护送兰蒂芙回娘家，正好将新招募的盾女一并带去海于格松受训。”
“那……我们应该带多少银钱够跑这一趟啊？”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挤到艾沃尔跟前兴奋问，艾沃尔正要开口奥丽佳就抢先开口答道：“还担心这个，你跟前站的就是佛恩伯格第一富婆，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艾沃尔立马绷紧脸将充满怨恨的眼神转头投向奥丽佳，后者仿佛早有预料般只固执地目视前方，刻意装作对艾沃尔那足以将她脸颊上打出两个洞的视线毫无察觉。
“哦……知道了！”少女咧开灿烂的笑容又问，“你会亲自教我们吗艾沃尔？奥丽佳也会一起去吗？”
“我自己的战团我能不管吗？”艾沃尔说着仍执着地死死盯着奥丽佳，“至于她去不去那就得问她了。”
“啊？你真的希望我也加入吗？”奥丽佳终于肯扭头与艾沃尔对视了，脸上笑容很是无辜，“如果你不嫌弃我年老体衰，我当然很乐意。”
艾沃尔于是朝刚才问话的少女抬抬下巴问：“你听到了？”
“好耶！”那少女欢呼一声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最迟后天。”艾沃尔立刻给出了明确答复。
“那我建议你们马上回去收拾。”奥丽佳摆着手赶人，“毕竟你们不仅要整理行李，还得征求家人的意见呢，如果谁家里反对不能成行，还需要时间调整计划。”
“今天到此为止了！”少女闻言立马回头兴奋大喊着宣布，“我们可以离开啦！”
这呼声传开后盾女们边激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边动身去收拾自己带来的武器装备还有干粮之类。奥丽佳与艾沃尔一道望着盾女们叽叽喳喳地收拾随身物品，突然开口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艾沃尔扭头问：“什么？”
“我说，十年过得真是快。”奥丽佳抬头望向艾沃尔笑出满脸皱纹，又比划道，“我刚刚收你时你才这么高，完全看不出今后会蹿成这样的大高个，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但我还是要说……我很荣幸曾经教过你。”
艾沃尔微微皱起眉嘴角弧度挤的十分拘谨：“荣幸？”
“是啊，你刚刚结束了一场艰苦的决斗不是吗？自此之后，整个佛恩伯格你再无对手，我敢说，全吕加菲尔克也找不出几个能轻松赢你的高手，”说到这儿奥丽佳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起来，她一手搭在艾沃尔胳膊上握了握表情又是酸涩又是欣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成为诺斯最强战士吗？”
“曾经雷金霍斯是诺斯最强战士，”艾沃尔抱起胳膊望向前方眼神炯炯，“他上一次惨败付出生命代价，就是败在科约特维手里，那是他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号后第一次失败，所以——”
“所以现在的科约特维等于是替代了雷金霍斯成为诺斯最强，但——他不配，我隐约听说他赢雷金霍斯胜之不武。”
“所以，你确实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成为诺斯最强。”艾沃尔说着眯起眼来眸中凶光毕露，不过那也只是瞬间，她很快又神色恢复如初，碰了碰奥丽佳的胳膊说：“你也该回去休息收拾了，我们后天码头见。”
*
“听说你要见我？”斯蒂比约恩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酒坐下问，两个女奴一个敲腿一个捶背，配上这正宗法兰克葡萄陈酿，惬意的很。
希瑟攥着裙子紧张点点头，又咽了口唾沫。单独面见国王还是让她一介小小奴婢难免局促。
“我、我来是因为……”希瑟结结巴巴道，“我有兰蒂芙对丈夫不忠的证据。”
于艾德特地嘱咐过希瑟面对斯蒂比约恩时千万别说是自己透露的内情，她自己也是侍寝时偶然听说，斯蒂比约恩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还在犹豫中，但赏是一定会赏的。
“哦？”斯蒂比约恩掀起眼帘挑挑眉问，“听起来你证据确凿？所以说，兰蒂芙确实背叛了西格德，对吧？”
“是的……！”希瑟捏紧了裙摆表情愤慨，“她曾在自己的卧室里与人偷情！我亲眼所见……呃，是从门缝里偷看的，但绝不会看错。”
斯蒂比约恩沉默片刻问：“你是什么时候目睹现场的？”
“大概……两个月前。”
斯蒂比约恩沉默了片刻才问：“那么奸夫是谁？”
“呃……不是奸夫，”希瑟咬着嘴唇表情很是为难，“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其实——其实兰蒂芙是跟女人偷情。”
“女人？”斯蒂比约恩只是额头挤出了几根褶子，表现并不如希瑟以为的那样惊讶，“是谁？”
“还能有谁？放眼望去像个爷们一样盘条靓顺高大威猛的也就是您的好闺女了。”希瑟摊着手说，“又能感受男人的怀抱又不用担心怀孕，兰蒂芙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您留心观察，肯定还有机会亲手捉奸！”
斯蒂比约恩又陷入了令希瑟十分不解的沉默中，就在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因为妹妹给哥哥戴绿帽的真相过于离谱，让老父亲无法接受时，斯蒂比约恩问的问题却前言不搭后语：“说起来，我最近一段时间经常看到你跟奥恩成双成对，兰蒂芙身边又总不见你，她已经放你自由允许你嫁给奥恩了吗？”
一说到这样的事希瑟立刻面泛红光答道：“不，兰蒂芙无权指示狼卫做什么，我想跟奥恩在一起就在一起，与兰蒂芙无关，她谁也管制不了。”
“哦……你跟奥恩……在一起很久了吧？看你们那样亲密就像新婚夫妇，平日里想必也是无话不谈？”
“当然！”希瑟连连点头，“我早就认定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他也愿意为我这么做，我们确实心灵相通，没有秘密。”
斯蒂比约恩将喝干的酒杯交给身旁的侍婢，脸上扬起了个毫无笑意的微笑来：“既然如此，我不如成人之美，又解决了奥恩的困境，也能安抚艾沃尔和兰蒂芙的情绪，毕竟她们又是受害者又是赢家，而奥恩不仅输还输的难看，他肯定不想在佛恩伯格继续待下去了吧？”
希瑟一听急问：“您……您真的要解除奥恩的职务？”
“当然，身为君主怎么能不一言九鼎？”斯蒂比约恩接过刚满上的热乎葡萄酒，浅尝一口表情微醺，“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件事也可以成为美事。”
“怎……怎么说？”
“你稍后立刻回去让奥恩收拾行装和你一起离开佛恩伯格，越快越好，等你们走后我会放话出去说奥恩实在无颜面对昔日战友和父老乡亲，决定远走高飞，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美事？患难夫妻才见真情嘛，而且他本要付出的赔偿我可以替他垫付，怎么样，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吧？”
“那……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是我见过的最慷慨仁慈的王！”希瑟感动得都要掉眼泪了，她赶紧擦了擦脸和鼻子，“我会永远向奥丁与索尔为您祈祷的！”
最后她是边笑边哭跑出房间的。
回到奥恩家宅后希瑟在奥恩房间里找到自从输了决斗之后闭门不出直至现在的奥恩，他整个人短短半天就像是消瘦了半圈，面色苍白又疲惫憔悴，让希瑟看着甚是心疼。没关系，现在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陪伴和治愈他。
将斯蒂比约恩的意思转达之后，奥恩很是错愕，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这真是出人意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了。”希瑟说着又抑制不住兴奋抱住了奥恩，“国王让我们尽快离开。”
“我也是这么想的。”奥恩用左手环住希瑟的腰惆怅道，“这地方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别走水路，我们从东门走。”
“知道了，那我们在东门外树林里见，我马上去收拾，谁先到谁等着。”
说完她给了奥恩一个深深的吻，接着立刻动身前往长屋。她的女主人意料之内的不在自己房间里，可能在某个见不得人的角落里跟艾沃尔鬼混吧——希瑟如此想着就开始利落收拾自己的东西，这过程中玛尔达曾来到门口不吭不声地瞧着她，希瑟只当没看到，她很快收拾了大包小包，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