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九州大陆最繁华的都城。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布幡招展，吆喝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浓郁香气，新出炉糕点的甜香，还有各种香料的独特味道，交织成一幅生动的人间烟火画卷。
孩童的追逐嬉闹，货郎的叫卖，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咕噜声，汇聚成一片喧腾。
就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两道身影的出现，犹如清泉注入闹市，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为首的女子，一袭素雅长裙，身姿窈窕。
她气质清冷，眉宇间带着几分天然的疏离，却丝毫不减其脱俗的容貌。
然而，更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她身侧的少年。
少年身着月白锦袍，墨色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肩头，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的五官，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张令人呼吸停滞的绝世容颜。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干净澄澈，不含杂质，此刻正带着几分懵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便让周围的喧嚣都矮了三分。
“哇！快……快看……那位公子……”
“我的老天，也太美了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街上的女子，无论年长年少，都齐刷刷地望向墨璃，眼中满是惊艳与痴迷。
有些胆大的，甚至想凑上前来，却又被少年身上那股不染凡尘的气息震慑，脚步迟疑。
一时间，周遭的议论声嗡嗡作响，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火热得几乎要将人洞穿。
慕倾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她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滋味。
她偏头看向墨璃。
少年正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街边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小巧的糖人栩栩如生，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琳琅满目的商品，新奇的玩意儿，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压根没留意到周围人群的异样。
慕倾瑶心中念头一转，从旁边的商贩手里买下一顶带着轻纱的帷帽。
“戴上。”她将帷帽递给墨璃。
“哦。”墨璃眨了眨眼，乖巧地低下头。
慕倾瑶踮起脚尖，温柔地为他戴好。
薄薄的轻纱垂下，恰好遮住了他那张引人注目的脸庞。
周围那些过于炙热的视线，这才稍稍收敛了些。
“阿瑶，那个，那个红红的是什么？”墨璃透过轻纱，指着不远处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渴望。
慕倾瑶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足过这般热闹的凡尘俗世了。
山中岁月静好，清净无扰。
眼前这拥挤的人潮，鼎沸的声浪，让她略感不适。
她本打算带墨璃在街上逛一圈就离开。
可当她对上墨璃那双隔着轻纱依旧亮晶晶的眸子，拒绝的话语便卡在了喉咙。
也罢。
就当是，多陪他体验这人间。
“想吃？”慕倾瑶开口问道。
墨璃用力点头，动作幅度不大，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慕倾瑶伸出手，轻轻牵住他的衣袖一角，朝着糖葫芦摊走去。
***
慕倾瑶给墨璃买了糖葫芦后，又带他走进了一家临街的酒楼。
山中清苦，她又不擅烹饪，因而墨璃化形以来，还从未真正品尝过人间烟火。
正是饭点，酒楼内人声鼎沸，小二穿梭其间，吆喝声、碗筷碰撞声、客人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慕倾瑶寻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些清淡的菜肴。
“诸位看官，今日咱们不讲那英雄好汉，也不说那神仙鬼怪，就聊聊咱们这九州大陆的奇闻异事！”
酒楼中央临时搭起的小高台上，一个穿着长衫的说书先生突然醒木一拍，朗声高呼起来。
“话说咱们这九州大陆，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修仙问道之风盛行。想当年，人族大能辈出，飞升者亦不在少数。可惜啊，自百年前那场人妖大战之后，也不知是何缘故，我人族修仙者，想要破境晋升，那是难如登天！”
楼内顿时安静了不少，食客们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位说书先生。
“灵气不畅？还是功法有缺？众说纷纭，却无定论。这一百多年来，多少天纵奇才困于瓶颈，最终寿元耗尽，含恨而终啊！”
说书先生摇头晃脑，语气中满是惋惜。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百余年间，咱们九州大陆，却也出了一位震古烁今的修仙奇才！”
他话锋一转，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位大能，据说年仅八岁，便已臻至大乘期巅峰，离那传说中的渡劫飞升，也仅一步之遥！啧啧，八岁的大乘期啊！诸位，你们敢想吗？”
满堂抽气声。
“只可惜，这位大能行事低调，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只知她独居于一座不为人知的仙山之上，潜心修炼，至于其名讳、相貌，却是无人知晓，神秘至极！”
说书先生一番话说完，引得堂内议论纷纷。
墨璃听得入神，转头看向慕倾瑶，眼中带着几分惊叹，似乎想说什么。
慕倾瑶神色淡然，夹了一筷子青菜到他碗里：“快吃吧，菜要凉了。”
这时，窗外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喧闹的锣鼓声，咿咿呀呀的唱腔勾着人的魂。
是个野台班子，正在唱一出才子佳人的戏。
墨璃被那热闹吸引，扯了扯慕倾瑶的衣袖，指着那边。
“阿瑶，他们在干什么？”
慕倾瑶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唱戏。”
墨璃看得入神，冷不丁地问：“他们为什么要穿着红衣服拜来拜去？”
慕倾瑶言简意赅：“他们是在成亲。”
“成亲？”墨璃歪了歪头，“什么是成亲？”
慕倾瑶顿了顿，“就是一男一女结为夫妻。”
“何为夫妻？”
慕倾瑶斟酌片刻，尽量用他能懂的话解释：“就是两个人，决定以后一起生活，互相陪伴，成为最亲密的人。”
“最亲密的人？”墨璃咀嚼着这几个字，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比阿瑶和我还要亲密吗？”
慕倾瑶心头微滞。
“……嗯。”
墨璃“哦”了一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舔着糖葫芦，不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
回到苍筤山后，慕倾瑶敏锐地察觉到墨璃有些不对劲。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里有问不完的问题，也不再对外界的一切抱有初见的好奇。
他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那双清澈的眸子，也时常在她身上打转，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慕倾瑶对这样的他感到很陌生，但也很欣慰——
曾经的懵懂少年，似乎一夜间长大了。
然而，让慕倾瑶头疼的是，墨璃对她的依恋并未因此减轻，反而与日俱增，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墨璃！”
有一次，慕倾瑶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止他，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一直跟着我。”
“为什么？”墨璃一脸认真，像是在跟她探讨一个严肃的话题。
“因为我要去沐浴。”慕倾瑶黑着脸说。
“我跟你一起沐浴。”
“不可以！”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如果是夫妻，是不是就授受可亲了？”
“……”
慕倾瑶额角跳了一下。
她看着墨璃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在懵懂无知下说的傻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提出的建议。
“你说过，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只要成为夫妻，就可以相守一辈子。”
“……”
“阿瑶，我们做夫妻吧，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