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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原点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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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薛裳理坐在护栏上,管碗碗窝在躺椅里嗑瓜子,边几上还摆着瓜果和茶水。

卢康颜坐在海棠树下拔草,其实也可能是房主特意种下的草籽,听得身后的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干嘛这么仔细?邵成不是备了好多衣服,怎么总看见你穿这件?”

管碗碗丢给薛一小串葡萄,见她接到后还细细查看果渍有没有沾到衣服上。

“这身衣服,是柳姐姐送给我的,是我收到的第一身衣服。”

“第一身衣服也就只是衣服,你再仔细它也不会变成凤凰出来,穿就穿个舒坦,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卢康颜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的袖口挽着,手上还沾着泥土,突然问道:“现下什么时候了?”

管碗碗嘴里塞了颗草莓,这草莓眼看着要过季了,邵成见她喜欢,日日备着,她嚼了两下说道:“春分过了,前个儿春分,我听做饭的大姐说的。”

卢康颜抬头一看,怪不得这海棠树花苞繁盛,要开花了。

“怎么了?”见她盯着树,管碗碗又说道:“这树有这么珍贵日日见你浇水松土的?”

“这几日可有见到邵公子?”

“说来,他确实好几日没来了。前些个儿见他几次邀请秋崇不知道要去干嘛,但好像都没去成,眼下不知干啥去了。”

卢康颜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脑子里琢磨着,嘴上道:“我去溜溜。”

说着顺走了一串葡萄。

“哎那么大一串!”

“一会儿还你。”

卢康颜走到秋崇门前,听了听响儿,格外安静,于是敲敲门喊道:“秋公子?你人在吗?”

还是没有动静。

“我进去咯?”

卢康颜推门,抬步迈了进去,走了两步看到秋崇衣冠整齐地躺在床上,床头还散落着几本书。

“没想到,秋公子背着我们自个儿在头悬梁锥刺股啊!”她探到床边,拿起一本诗集,这时秋崇胳膊挡在眼前,紧接着眯着眼撑起上半身。

“出什么事儿了?”

卢康颜想了一下,揪了颗葡萄递到他嘴边,笑着说:“给你送葡萄吃。”

秋崇看出她不单此事,吞下葡萄从她身后下床,动作还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邵成确实在忙府衙的事,不过应该快了。”

“你怎么知道?”

“他上次来时说的。”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说着,嘴里丢了颗葡萄,一瞬间她的表情都扭曲到了一起,这么酸!

“你你……”卢康颜指着秋崇又说不出话,“怎么这么酸!你这就吃了?”

秋崇整理着衣服,浅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尝尝这酸葡萄。”

“这丫头,吃这么多酸葡萄不怕肚子痛!”卢康颜说完,想起管碗碗的话,邵成多次邀请未果,转而说道:“这些天你都待在屋里?不闷吗?”

“看书打发时间。”

“这是来哪里的书?”

“后面书房的。”

“书房?”

“刚来那晚你们喝醉的时候,邵成带我去的。”

卢康颜翻看着书点点头。

“要不要出去?”

“去哪里?”

“不知道。”

秋崇作出请的手势,卢康颜笑着从床边跳起来,两人一前一后。

路过院子时,卢康颜不由分说地塞给薛裳理一颗葡萄,薛不明所以地咽了下去,顿时酸得前倒后仰,卢康颜哈哈大笑。

“你吃着不酸吗?”卢康颜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问道。

管碗碗接过卢递过来的葡萄,答道:“酸才好吃啊。”

“你们想出去走走吗?”

薛裳理连喝两杯管碗碗的茶水,才缓过来,瞪着她说:“不去。”

“好啦,回来给你买糖葫芦。”

“我也要我也要。”管碗碗躺着直举高胳膊。

卢康颜没有回头,应道:“知道啦。”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石板街不宽,小商小贩众多,更有许多背着筐沿途叫卖的,时不时得避让下以免碰撞到,走几步就有水道,漫过一座小石桥又是类似的光景,重复着重复着,人和物影影绰绰。

看得出这里不甚繁华,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富足和幸福,这倒让卢康颜心生好奇,眼瞅着一位大娘在装米,卢康颜走上前帮她抱了起来,“大娘,您框里都这么多菜了,我来帮您拿着吧。”

大娘风吹日晒的脸上绽出浓烈的笑容,抓着卢康颜胳膊说道:“乖囡囡,谢谢你哦!”

“没事儿,您家在哪儿,我……我们帮您送回去吧。”卢康颜正说着,秋崇不动声色地接过米袋。

“谢谢你们!我家就在前面,过了前面那座桥再走两条街就到了。”大娘说着,指了指前方,摩肩接踵的人群。

“没多远,我们送您。”卢康颜搀扶着大娘,秋崇走在她们身后。

“这路有些滑,大娘您慢点。”

“哎没事没事,这路呀,比我们以前的土路可好太多了。”大娘说着,拍拍卢康颜的手,“多亏了蓟先生啊。”

“蓟先生?”

“对啊,几年前,蓟先生来到我们云钟,带着我们防风防灾,修缮房屋和街道,慢慢地改善我们这里的生活,大家伙儿啊,都很感谢蓟先生。”

卢康颜转念一想,借机问道:“大娘,那官府里,可有一位姓邵的大人?”

“姓邵?没有姓邵的啊?”

卢康颜半回身望了一眼秋崇。

大娘琢磨着,突然停了下来,问那干货店门口坐着的老板,“老刘头,那个来办案的大人姓啥来着?是不是姓邵?”

“对啊,你可别说了。”

大爷后半句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肉摊。

“阿菠啊。”

卢康颜说着大娘望去的方向,看到一位瘦条皮肤较黑的姑娘,背着空空的筐站在肉摊前。

“大娘。”这位名唤阿菠的姑娘离开了肉摊。

“我这菜买多了,给你带点给你爹。”大娘说着,卢康颜转过去微蹲下身,方便大娘从自己背上的筐里拿取。

“不用了,我回去了。”阿菠姑娘说完,矫捷的身姿从几位身旁擦肩而过。

大娘挽留不得,叹息道:“命苦的娃啊。”

“看着阿菠姑娘不像呐。”

“这娃啊,脾气跟她爹一样,都犟。”

路上,卢康颜从大娘口中,得知了那位名叫阿菠姑娘的故事。

阿菠小时候,娘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俩都没活下来,家里只留下她和爹两人。爷俩处不着,没事总吵架,尤其是阿菠跟一个名叫赤根的坏小子在一块后。她爹嫌弃赤根没爹没娘,没钱也没本事,不准他们在一块,阿菠多好看一姑娘,她爹想给她找个有钱人家,可阿菠不愿意。后来赤根杀了人,跑了,她爹要把她嫁给一商人,阿菠逃婚了,她爹追着她打,出意外瘫痪了,只能躺在床上。这不,阿菠都二十有几了,还寻不着人家。

大娘说着,又停下来叹气,低声道:“说来也是作孽,那坏小子杀了人,就此走上个不归路,成了无恶不作的马匪!害了多少人!前不久啊,才被逮住,那绍大人,就是来侦办此案的。”

卢康颜听闻这背后的牵连,一时之间也有些震惊。

“好了我到了,你们回吧,谢谢你们好心人。”说着,大娘儿子模样的人从屋门出来,接过筐和米,和大娘一样笑容和蔼地道谢。

两人慢悠悠地并肩而行,都没有说话,朝海的方向越走越远,人也越来越少。

卢康颜抬头突然意识到俩人已经走了太远了,周围都没人了,回身的时候眼神略过边上的小巷。

“阿菠?”

两人都站定望着衣不蔽体的阿菠,她半躺在角落里,脸上是被人打过的伤。

秋崇避开目光,卢康颜便走近边脱下外衣,蹲下身给她盖上。

阿菠虽然受伤,但脸上依旧桀骜,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你怎么样?是谁打的你?”

阿菠推开她,倔强地要自己站起身,“我没事。”

“你都……”卢康颜还没说完,阿菠的身上掉下几颗银子,掉在石板上叮叮响。

阿菠急忙蹲下身去捡,卢康颜怔怔中退后,她有些不太好的猜想。

阿菠将捡到的银子攥在手里,扶着墙艰难地迈步一步又一步。

卢康颜跟着她,直到走至秋崇身边,还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她……”

“不放心就跟上去。”

卢康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跟了上去,秋崇紧随其后。

破败而凌乱的院子,鱼叉渔网等杂乱地堆在一边,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得男人的谩骂。

应该是阿菠的爹。

过了会儿,许是怒火冲天,阿菠嘶吼着回了几句,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卢康颜听了一会儿,就转身要走,但身子又僵在原地,手攥着拳头,“他是阿菠的爹,他怎么能那么说自己的女儿。”

秋崇还没有接话,就听着摔门的声音,换了身衣服的阿菠冲出门来,看到二人显然愣了一下,继而越过二人走了。

天色近昏,阿菠坐在石堆上,风吹得急,划拉着她那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

秋崇将外衣脱下给卢康颜披上,卢康颜看了看秋崇,攥着他的衣服边走了过去。

她坐在阿菠几步开外的距离。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走了,久病不治,她在我身边一天天消瘦,直到咽气的那一刻。我把我娘的死怨恨在我爹身上,但后来,他也走了,我一直以为我娘死的时候,我就再没有家了,但当我爹也走了,我走在生活了十多年,一草一木都悉知的院子里,才真正地感觉到,我再也不属于那里了,我没家了……”

过了一会儿,阿菠说道:“你是想跟我炫耀你爹你娘爱你吗。”

“不是,怎么会,”卢康颜看了她一眼,又望去远处,“其实我想说的是,人要爱自己,父母亲人,爱人朋友,都有可能离开,所以,要让自己撑下去,一定要对自己好。往后一辈子长着呢,对自己好点,日子总会好过些。”

阿菠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放声大哭。

风呼呼地吹,带走了阿菠的哭泣声。她像是海的女儿,受着海风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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