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镜一觉睡醒又是大中午了。
家里早没了人,彭正杭一个人出门玩了,外公外婆今天也有事情,一天都不在家。
他慢慢悠悠地从床上把自己剥离出来,昨晚没拉紧的窗帘处漏下一抹阳光。
随手捡起搭在床头的衣服套上,穿了条裤衩单腿蹦着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肚子叫得像打雷。
家里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院里的小树小草都长得很精神,看得出来早上出门前外公外婆还浇了水。
冰箱里满满当当塞着各种各样的菜,绿油油嫩生生,生的。
拉开冷冻层,第一层生肉、第二层生肉、第三层不认识。
时南镜啪一声把冰箱门拍了回去。
他叉着腰在厨房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能下手的东西。
又单脚蹦了出去,肚子叫得更欢了。
“闭嘴。”
咕~
时南镜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斜靠着沙发,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这么个姿势要是让那些人看到了恐怕又要震惊半天。
刚摆好姿势,余光扫到了边几上的一张纸条,用杯子压着的。
时南镜拿起纸条看了一眼,纤细漂亮的字体,十分有风骨,是外婆的字。
“乖乖,今天的饭自己解决哦,隔壁那条巷子有家面好吃,你肯定喜欢,桥头那家排骨饭也不错,你小时候爱吃的牛肉汤也还开着的。”
时南镜放下纸条,杯子下还压着两张钱,红的。
昨天晚饭后时南镜就知道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本来外公说要把今天的饭给他做好,他热一下就能吃上了。
时南镜没同意,死活没让外公进厨房。
他没动那钱,把纸条顺手揣进了裤兜里,掏了手机出来,在屏幕上找一个黄色软件。
app丝滑地打开了,不过很可惜,任他怎么下滑,屏幕上都空空如也。
他猛地想了起来,这是10年前,外卖还没有铺开。
天要亡他。
不巧,肚子这时候又应景地叫了几声。
时南镜面无表情地按了一下肚子,毁灭吧。
半晌,他妥协地重新站了起来,试着把伤脚落地,还是疼,但是用了药以后比昨天已经好很多了。
拿了钥匙,时南镜一瘸一拐出了门。
隔壁巷子的面、桥头的排骨、还有记不起味道的牛肉汤,三家店都不在他的目标范围内。
他出门后随便挑了个方向,决定路过的第一家就进去。
几分钟后,时南镜站在门口,迟疑地盯着这家没有名字的店。门是双开木门,开了一半关着一半,门口挂了张硬纸板,上面写着炒饭、面。
没了。
他又抬头看了眼门头,黑灰黑灰的,像被熏过似的,不知道曾经经历了怎样的战火。
正犹豫着,一阵香味再次从门里传了出来。
算了,试试吧,反正吃不死。
打定主意,时南镜抬脚走了进去。
正是饭点,没想到不大的地方居然坐满了人。
没有空桌了。
时南镜皱着眉,正准备转身离开。
“弟弟吃饭啊?”
他回过头去,一穿衬衣的男人正掀了门帘从后厨端了盘炒饭出来,随手放到了一位客人面前。
时南镜鼻子微微耸了耸,没说话。
“来坐啊,吃点什么?有炒饭有面。”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张菜单出来塞进了时南镜手里。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时南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低头看菜单了。
就四排字:
招牌炒饭
野山椒牛肉炒饭
肉丝面
排骨玉米汤
没了。
时南镜嘴角抽了抽,这个菜单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抬眼,衬衣男还笑着等他点菜,时南镜抿了抿嘴:“没空位。”
“这儿,可以坐这儿。”他一手随意往后一指,又弯腰问那桌上坐着的人,“阿姨介意拼个桌不?”
那阿姨看了时南镜一眼忙点了点头,下一秒时南镜就被按在了阿姨对面。
“弟弟吃点什么?”衬衣男笑眯眯地看着他。
时南镜看着桌上已经被吃完了的半盘炒饭,即使有些冷了,香气依旧浓厚,他斩钉截铁地道:“肉丝面。”
“好嘞,稍等啊。”
衬衣男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虽说客人多,上菜速度倒挺快,在时南镜肚子再次叫起来之前,热腾腾的面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肉丝堆得冒尖,浓厚的味道裹在每一根面条上。时南镜挑起一筷子,塞了满嘴。
舒服~和闻到的味道一样好。
管不得和陌生人同桌的别扭和不习惯,他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店里的人很快地来,一抹嘴又很快离开。
等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后,店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没用桌上放着的纸巾,时南镜从兜里掏了包餐巾纸出来,擦了嘴就准备给钱离开。
把纸丢进垃圾桶里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吃好了?味道还可以吗?诚惠15块。”
“你怎么在这儿?”时南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问完了才觉得有些突兀,人爱在哪里在哪里。
好在那人似乎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时南镜:“可以飞信支付吗?”
“二维码在那里。”他指了指桌子角。
时南镜扫码付了钱,看到那人端起空了的盘子碗,坐着轮椅进了厨房。
时南镜又坐了回去,没急着走。
不一会儿,那人又坐着轮椅出来了,手里多了一只碗,他把碗放在了时南镜面前。
“绿豆汤,免费的。”
时南镜看了看面前绵密出沙的绿豆汤,又看了看嘴角含笑的轮椅帅哥。
是帅的吧?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看时南镜没动静,他眉头皱了一下:“不吃绿豆?”
“吃!”
时南镜直接低头吸溜了一大口。
冰冰凉凉的,还甜丝丝的,好喝。
栗重钧刚皱起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慢慢喝,不够还有。”
时南镜摆摆手,一碗就够了,肉丝面分量挺足的。
见时南镜低头继续喝汤,栗重钧没有一直待在这,他拿了一块毛巾,继续忙活。
时南镜喝一口汤,就偷偷瞄一眼那个人。
这人不是求索的技师吗?今天怎么又出现在了这家像遭了火灾的店里?
时南镜只是有些好奇,没有深究,不过见了两面的人罢了。
昨天突发奇想给了高额小费已经是例外。
他两口喝完绿豆汤,轮椅帅哥又进厨房了,他想了想要不要打个招呼,刚有这念头的下一秒就放弃了。
算了,没什么好打招呼的,也不熟。
他又擦了擦嘴,离开了这家店。
栗重钧从厨房出来时,下意识看向时南镜刚坐的位置,人已经离开了,桌上留了只空碗。
衬衣男忙过了一茬,这会儿终于能稍微歇口气,他收了那只空碗,另一只手抹桌子。
一边干活一边随口和栗重钧搭着话:“钧哥,这谁啊?认识?”
栗重钧只“嗯”了一声:“见过一面。”
“嘿,就见过一面你给人送绿豆汤。”
栗重钧斜了他一眼:“你这绿豆汤很值钱吗?”
“这哪儿是值不值钱的问题。”衬衣男麻利地收拾好了所有空桌,“你什么时候给人送过东西了?这汤还是你熬的。”
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衬衣男自己就能收拾好,栗重钧空了下来,坐在轮椅上没再帮忙。
“我熬的所以我送。”
“得,我不跟你说。”衬衣男看什么也问不出来,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栗重钧坐在轮椅上向后靠了靠,虽然说都是做惯了的事情,不过连轴转地干了半天,他也有些疲惫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店里只有风扇,呼啦啦吹着他的衣服,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背心已经汗湿,后背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油,星星点点的,其实在灰色的底色上并不显眼。
等衬衣男终于坐下来以后,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这才吃上了午饭。
栗重钧面前的是肉丝面,肉丝堆得更高了些。
衬衣男拿了个勺子吃得头也不抬,终于缓过了那股饿劲后,他才抬起头,见栗重钧还没动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啊?还是吃腻了?”
他问着话,又开始往嘴里大口大口塞。
栗重钧摇了摇头,动了筷子。
“吃腻了我也只会做这些,当初可是你建议我做多不如学精的。”
衬衣男一边吃饭,一边同栗重钧聊着。
“不过还好听了你的话,我天天就做这个,熟练度刷起来技术不说一日千里,那也是突飞猛进的,嘿嘿。”
栗重钧没说话,只安静地吃着面,直到吃完了他才开口:“小松,你还是需要再招一个人,就小陈和你两个人忙不过来。”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不是天天都能过来。”
“知道知道,钧哥你还要忙其他的,下午你是不是要去莽子那儿啊?”
栗重钧已经不是第一次向赵小松提起过再招一个人了,每次说的时候都答应得好好的,就是没动静。
他其实知道赵小松怎么想的,多一个人就要多发一份工资,不管多少都是一项支出。
赵小松赚钱也辛苦,他舍不得这钱。
“小松。”栗重钧加重了语气,脸色严肃了一些,“再这么忙下去你是可以坚持,因为你是老板,可是小陈呢?他愿意吗?到时候唯一一个员工也跑了。”
“镇上就这么大,到时候你上哪去招人?”
赵小松抓了抓脸,道理他都懂,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能拖一天是一天。
“知道了钧哥,明天我就把招聘挂出去。”
时南镜离开那家店后,吃得太饱,蹦是不可能蹦的了,他一瘸一拐蚂蚁爬的速度挪回了家。
还没走进屋里,他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了下来。
吃饱了,动弹不得。
椅子放在屋檐下,阳光晒不到眼睛。
时南镜闭上了眼发饭晕,昏昏欲睡。
脑子里的系统已经吵了有一会儿了。
————叮!
【请宿主抽取任务,6小时内若不抽取,系统将随机发布强制性任务,任务失败,系统将开启强制性惩罚。】
就这么段话,已经叮了快半个小时了。
时南镜放空了脑袋,权当听不到。
强制任务就强制任务呗,他连系统都想卸载了,更别说什么奖励了,反正任务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