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重钧没答话,看了眼楼梯。
“走吧,上去待会儿,离吃饭还有一阵。”时南镜也没等栗重钧回应,自顾自做了决定。
栗重钧:“上不去。”
这里不是他的小二楼,时南镜家里又没有腿脚不便的人,自然没有无障碍设施。
栗重钧两手一摊,正仰头看着时南镜。
不想,时南镜直接两步靠了过来,手往栗重钧膝弯穿过,一用力,把整个人抱了起来。
栗重钧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眼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不,应该说惊恐,整个人僵得绑硬。
“放松。”时南镜小声说着。
栗重钧好一会儿才回过魂:“你……”
“看不起谁呢,好歹也有1米8的个儿,好歹也锻炼了这么些年,就上个二楼而已,又不是抗着你跑山。”时南镜手臂上用力,脚上加了速。
话是这么说,但是栗重钧可真沉啊,抱起来的那一下,他差点脱手把人丢了。
脸上保持着轻松镇定,实则咬紧了后槽牙,时南镜把栗重钧打横抱进了卧室,放到了沙发上。
直起腰低着头准备不动声色地调整一下呼吸,可刚一抬眼,就注意到沙发上的人呼吸好像比他这个出力的还乱。
红色从耳尖一直漫延到脖子根,栗重钧手握得死紧。
“噗嗤。”
栗重钧猛地抬起头,看到时南镜一只手叉着腰,笑得两眼弯弯,眼里满是戏谑。
某人身上更红了,像要冒烟。
时南镜就笑着,两个人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气氛有些令人难以招架,过了会儿,时南镜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要给你把轮椅拿上来吗?”
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还冲栗重钧挤了挤眼睛。
栗重钧沉默了一两秒,“不用。”
“那行,我这沙发其实也挺好坐的。”
栗重钧没理这话,转着头打量屋内,像没见过一样。
等栗重钧身上的红晕刚刚褪下去,时南镜又道:“你是……因为我抱你不好意思呢?还是说,因为被这样抱不好意思啊?”
话音落,栗重钧刚褪完的红马上就卷土重来。
“不习惯。”
“哦~”时南镜拉长了声音,“这样啊。”
对于栗重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再追问,轻笑了一声,放过了这人。
看到平时四平八稳的人难为情的样子真的挺有意思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栗重钧。
时南镜给栗重钧倒了杯水,半靠着沙发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
“其实我这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普通一卧室,之前也没有住在这里。”
“不过吧,我都看过你的,也给你看看我的,公平公正,礼尚往来。”
栗重钧抿了抿嘴唇,看向角落里的猫窝。
时南镜正在挨着给做介绍:“猫爬架、猫窝、猫碗,厕所不在这儿。”
其实猫厕所好像从来没有用上过,起初时南镜以为猫崽不会用,还教了很多次,后来也没看到猫崽又在房间里乱尿,就随他去了。
栗重钧一一看过这些属于“他”的东西,做猫的时候和做人的时候看到的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时南镜还在说:“不过猫窝也几乎没用上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爱趴窗台。”
栗重钧听到这话微微垂着头看他:“阳台比猫窝视角高一些。”
“什么?”时南镜没懂。
栗重钧:“在窗台上可以看到整个卧室。”
“这样吗?”时南镜看了看窗台又看了看猫窝,“所以说猫崽喜欢这种掌控全局的视野?”
不是的,是因为窗台够高,不管你在哪里,都能看到你。栗重钧没把话说完。
时南镜就纠结了一会儿,便放过了这个话题,说这些,猫都又有两天没回来了。
“诶,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下去把刚买的东西拎上来。”时南镜突然想起楼下东西还放门口,没归置。
卧室有自带的洗手间,时南镜一边把刚买的用品放进去,一边和栗重钧搭着话。
他出洗手间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个没开封的盒子。
把盒子往栗重钧怀里一丢:“这个给你,新的”
栗重钧拿起盒子看了一眼,全英文。
不过他扫了几眼找到了关键词——须后水。
这东西应该不便宜,他捏了捏盒子对时南镜道:“不用了,太贵了我收不合适。”
“说了给你,拿着。”
栗重钧见拒绝不了,“那……要不你给我你用过的就行,我平时也不用这东西。”
时南镜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个笑:“用过的?这合适吗?”
栗重钧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行了,你用我用都是用,给你就拿着呗。”时南镜走到栗重钧面前,弯腰把盒子按在栗重钧怀里。
“不许拒绝。”
“……”栗重钧,“好。”
吃完晚饭后,时南镜躺在楼下躺椅上冲栗重钧挥了挥手,权当告别。
外婆把人送到门口,又倒回来拿了一盒米糕塞给栗重钧:“拿着,我记得你喜欢。”
栗重钧认真道了谢,刚要走,外婆又把人拦了下来:“还是让乖乖送送你。”
没等栗重钧开口,外婆转头扯着嗓子冲里屋喊:“时小乖,别吃完就养膘,起来把小钧送回去。”
“不用外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栗重钧连忙道。
“让他送送,整天一动不动,跟座雕塑一样。”外婆摆了摆手,扭头又催促了两声。
时南镜懒洋洋地从屋里踱了出来:“行了,外婆别喊了,我送。”
栗重钧不再推辞,噤了声。
这之后,时南镜又看了两次栗重钧的直播,不过没看懂弹幕。
他也就错过了一次吧,怎么就跟不上了呢?
他摇了摇头,等栗重钧下播后,把手机一扔,躺了下来。
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黄幽暗。
时南镜辗转了两下,毫无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头上放着栗重钧塞给他的木雕小鱼。
他伸手拨弄了两下,小鱼看着有点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时南镜轻笑了一声,把手机找过来,对着小鱼,咖嚓一声。
照片随手发了朋友圈,文案是一个红脸的emoji。
照片刚发出去,立刻就有人点赞评论。
这么积极迅速,果然是远在市里的彭正杭【时哥哪里买的木鱼,真准备修身养性了?】
时南镜懒得理他。
第二条评论居然是林波的。说来这个人也是朵交际花,他居然在栗重钧之前就加上了时南镜的飞信。
【挺可爱的小鱼,咱们三水还有卖这玩意儿的?回头给兄弟推荐一下店呗】
时南镜看到这条评论,顺手就回复了。
【你钧哥做的,找他】
【钧哥?他还在做木雕啊】
时南镜看到这条回复,手指停在了屏幕上。什么意思?林波居然不知道栗重钧经常做木雕的事吗?那开直播呢?
他想了会儿,不过没得出个结果,刷了一下朋友圈有些困了索性直接躺倒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才看到林波发的信息。
【小时,木鱼是钧哥送的?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啊?】
时南镜看到这条信息,想到了昨晚的评论,他一下醒了过来,有点不对劲。
他点进自己的朋友圈,昨天林波的回复已经没了。
时南镜有些蒙圈,他想了想给林波回了个信息【是他送的,怎么了?】
林波没回,时南镜等了一会儿,锁了屏。
这会儿是早上,林波应该挺忙。
时南镜照旧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外婆外公已经出门。
林波消息一直没回,时南镜打开飞信,犹豫着要不要给栗重钧发个信息。
想了想,他又锁了屏,再等等。
时南镜这一天频频走神,脑子里乱七八糟。
直到晚上,林波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小时,忙忘了我。】
【我就是有些吃惊,就我所知钧哥已经好久没有动过刀了】
时南镜不知道该怎么回。
不是啊,他经常动手的,还开了直播,虽然不露脸。
林波不知情这一点,让时南镜感觉有点怪。
这个话题似乎打开了林波的话夹子,没等时南镜回复,林波消息一条一条传过来。
【钧哥可喜欢这些东西了,又有天赋,以前还正儿八经拜过师。】
【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就不玩了,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久而久之,我们就都默认他不会再碰了】
【没想到他又重新拿起来刀】
时南镜皱着眉看着消息,犹豫了一会儿他回到【你有收到过栗重钧做的东西吗?】
对面信息回得很快【别刺激哥们啊,别说正儿八经的木雕,木屑都没捞到过】
时南镜锁了屏,在卧室里转了两圈。
这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可过了几天,时南镜反复打开斗门直播,唯一关注的主播毫无动静。
开播啊!在做什么?
时南镜使劲薅了把头发,噌一下站了起来。
蹬蹬蹬跑下楼去,骑了自行车就出了门,大门被反手关上,发出声响。
外婆听到声音念叨了一句:“大晚上的上哪儿去了。”
时南镜两条腿蹬出了不属于自行车的速度,这五位数的自行车也终于显示了它优越的性能。
单脚支地,时南镜把车一撂,跑上了二楼。
砰砰砰!
门很快打开,栗重钧坐在轮椅上看着门外微微有些喘的时南镜。
眼神波动了一下。
“让开。”时南镜开口。
栗重钧控制着轮椅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门又一次关闭。
时南镜没说话,他径直走到靠着窗户的那张大桌子前。
桌子收拾得很整齐,有些空荡荡的。
他转过头看着侧面的柜子,展示架也空了。
时南镜转过身来,栗重钧坐在轮椅上,停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