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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番外:暴雨与镰鼬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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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后开始长久地下雨,雨丝连绵如网。月亮苍白,云层被泡得浮肿,夜幕中所能显现的恒星与卫星,都熄灭在一片黢黑的浪潮中,将要溺死。

九点半,雨势转大。

兼职结束的齐乐落汤鸡一样回来,立刻冲进浴室冲澡。

中央空调开着抽湿模式,室内干燥、气温适宜,荷拉古尔也很安静,也许是在看漫画连载,连呼吸声都轻轻的。原本齐乐应该蹬掉拖鞋、爬进被窝,在第二天来临前的几个钟头里复习一会儿炼金化学,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忽然很轻地响起来,像在耳廓边挠了一下。

“要出门么,”荷拉古尔把自己的脑袋从两片白蕾丝床帘里奋力顶出来,细软的金发乱七八糟黏在脸上,打量齐乐,“很晚了,你也已经洗过澡了。”

齐乐站在门边,身上原本换好的睡衣又给换下来了,图省事,套了T恤和长裤,一只手里抓着伞和外套,另一只手里也拿着东西,但看不清。

“要我顺路帮你带宵夜么?”齐乐问。

“不要。你去找谁?能让你连期中考核都不复习了。”荷拉古尔不太高兴,在柔软的蚕丝被上滚来滚去,“你要和谁去派对——那个发育不良的粉发女?你最近每周四都要抽出时间和他们去赌博。”

“别那么说钟灵,亚洲女生个子没那么高很正常啦。况且那不是赌博,法尔科纳没真问我们要过钱。我只是去送个东西,很快回来。”齐乐说。

要是每次都愿赌服输地给钱,她早就债台高筑了。虽然说就算没赌钱,齐乐如今也是欠了一屁股债的穷光蛋,每天都在为还信用卡努力洗盘子。

“感觉你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在齐乐带上门前,荷拉古尔突然冷冷地说。

齐乐下意识地想要说,也不算是朋友。因为除了在麻将社碰头,他们甚至没在校园那条长长的林荫大道上遇见过对方哪怕一次,可是仔细想想,每次相处时露出的笑容也并不是违心的。

她说不出什么话来,走进漆黑的雨中。

齐乐一手撑伞,单手给诺诺发消息,说我到2区楼下了。她上回给诺诺发消息,要把那张处理好的素描送给她,那条消息孤零零地在消息框里挂了几天,在她洗完澡的几分钟后,诺诺回复了一个定位。

是她的宿舍。

齐乐跑进2区宿舍的廊下躲雨,收伞,抖抖上边的雨珠,忽然在浓稠的黑夜中看到一抹火红,她眯起眼努力看,眼球被晃眼的灯光刺痛,轮廓逐渐显现——那是一辆开着大灯的敞篷车,车身鲜红。

夜幕如同一片吸饱黑墨水的海绵,滚珠似的雨把一切都淋得褪色,火红的色彩在雨中洇染。

虽然她在卡塞尔学院的奢华中也沉淀许久,但对奢侈品、豪车仍旧很脸盲。齐乐想着这个标识是什么车来着?兰博基尼,还是劳斯莱斯?在她出神的功夫里,豪车在她的面前陡然停下,呕吐出一摊潮湿的车尾气,然后从那打开的敞篷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一条殷红的、湿漉漉的缎带紧贴着皮肤,痕迹迤逦,如同一道艳丽的血痕。

那只手对她挥了挥。齐乐知道这是诺诺,大概也只有这个有点疯疯癫癫的红发巫女才会在雨夜开着敞篷跑车在校园里游行。

诺诺的头发和裙子全被淋湿,但神情看起来很愉快。

齐乐小跑过去,小心地把伞也挡在诺诺的头顶。她看着齐乐抱在怀里的素描,“不是说不在生日送我么?”

齐乐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今天是诺诺生日,感到有点羞愧,原本她是想要问问诺诺生日,但因为临近的期中考核,于是一直耽搁了。素描原本的进度也应该更快一点,但荷拉古尔总缠着齐乐教她画画,好给自己的棉花娃娃们设计小衣服,所以进度一拖再拖,成了一摊烂账,“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

雨雾弥漫。她们对视,看见彼此被沾湿的睫毛。

齐乐在心里盘算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资产。

诺诺说,“我要去芝加哥。”

齐乐问,“去旅行么?”

诺诺舔掉唇角的雨水。

“不,我要去天文馆。就现在。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她像个突发奇想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也许穷人不会有疯狂且冲动的瞬间,反正齐乐从没有过那么疯狂的想法,她从来是个想象力乏善可陈的女孩儿:不会看日出日落,不会凌晨吃火锅,不会在暴雨里开敞篷车。因为第二天要上课或打工,因为没有钱没有车,因为衣服很少湿掉会很麻烦。

她连生日礼物也要翻来覆去地想,最后绞尽脑汁地送出一样俗物。

齐乐说,“换一个吧。”

诺诺想了想,“陪我等雨停吧。”

齐乐点点头,诺诺举起手臂欢呼一声,熄灭发动机,蹬掉高跟鞋拎在手上,踩住车窗翻出车来,然后猫似的、轻盈地落在地上,白皙的足弓上溅满泥点子。

那张被装裱好的素描画被诺诺抽走,端详片刻,扔进后备箱。

“走吧!”

“去哪里?”

“不知道啊,就是一圈一圈地走,直到雨停或者我想停下来。”

说完,诺诺自顾自地向前走,把自己的高跟鞋和敞篷车都扔在了暴雨中,也并不回头,好像很笃信或者说不在意齐乐会不会跟上来。

齐乐思考了片刻学校会不会派人来把占道跑车拉走的问题,回过神来时诺诺已走出去一段路,她跑着跟上去,追上她,给她打伞,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地走在一起。

在齐乐来之前,诺诺应该已经淋了很久的雨了,暗红色的长发完全湿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脖颈,发丝吸饱了雨水,水珠止不住地往下淌,将面颊与颈部洗得干净、细白。

“冷不冷,把我的外套给你吧。”齐乐听见诺诺打了个喷嚏。

诺诺没同意也没拒绝,齐乐就把外套脱了递给她,她接过去穿上,过了几秒突然凑过来,温热的鼻息也贴近——她微微低头,在齐乐的颈窝边嗅了嗅。

“柚子叶味的。”她说着,踏进又一个水坑。

积水漫过脚面。

齐乐的裤脚也挽了起来,露出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小腿。

“我刚洗完澡啦。”齐乐回答。

她们没有继续交谈。

言语在宏大的、席卷伊利诺伊州的暴雨里显得多余且渺小。沉默流淌着。只有脚步声,轻快、带着湿气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反正只是沿着脚下的路走。卡塞尔学院太大了,走了很久很久,走到皮肤潮润、衣角濡湿也没有走到头,偶尔诺诺会抬起头,不是看齐乐,而是望向雨幕深处。

齐乐跟着诺诺看,更远处朦胧的光晕和扭曲的建筑轮廓,近处是诺诺,她的侧脸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显得陌生而遥远。齐乐忽然觉得,她在思考一个极其深奥、与这场暴雨无关的命题,别人就算把她的脑袋敲开也是搞不懂、猜不透的。

很久后,诺诺终于停下来。

“我们来跳支舞吧!”她说,然后跑到伞外。

身上的红裙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孩儿身体流畅美好的线条,像一株被暴雨洗刷得发亮的年轻树木。

齐乐目瞪口呆,对诺诺的思维方式叹为观止——她的脑袋里怎么永远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不会跳舞……”齐乐说。

“我会把你教会的。不用怕踩到我的脚!”诺诺咯咯地笑。

虽然本身齐乐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后来也很惊讶自己当时竟然没有犹豫,放下伞,抓住了诺诺的手。

诺诺的手指冰冷湿滑,却有力。

雨很快把齐乐也淋得湿透,水盈在浓黑的眉睫,顺着鼻梁滑下来。

她把手搭在诺诺的肩头,诺诺挽住她的腰,跳的是男步。

没有音乐,哗啦啦的雨声就是节拍。

身体贴合,彼此分开又靠近,在雨中缓缓地旋转。齐乐总是踩到诺诺的脚指头,但诺诺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还笑。在最后一个上扬的八拍,诺诺扶住齐乐的腰,她也顺势后仰,挂在胸口的十字架吊坠掉到她的嘴唇边,她只能用牙齿很轻地咬住。银质地软,怕咬出印子。

舌尖尝到了雨水苦涩的味道。她们最后并肩旋转了一圈。

雨停了。

诺诺放开齐乐,“跳得不错!孺子可教。”

齐乐松开咬合的牙齿,十字架吊坠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轻盈地垂落回胸口前,“生日快乐!”

诺诺冲她吐吐舌头,黑眼睛很明亮,“收到!”

她越过齐乐离开,跳上路边低矮的花坛边缘,像走平衡木一样摇摇晃晃地前行,雨水顺着脚踝流下,旁若无人又古灵精怪,像一只雨中的精灵。荷拉古尔跟齐乐说很多冰岛人都相信精灵的存在,是有调查结果支撑的,齐乐说她是唯物主义战士,不相信有精灵,除非真的有。

但也许在此刻某一秒,她也相信过。

雨中的精灵带走了画和外套,也偷走了伞。

齐乐安慰自己,精灵干点不出格的坏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隔天清晨,两个帖子飚上“守夜人”讨论区。齐乐还在笔记本上记狗屁不通的古诺尔斯语,芬格尔就发信息来让她看内网。她课后跑去阅览室,发现今天最火爆的两则帖子。

震惊!学生会主席双手鸣枪跳下三楼竟为哪般?【爆】

妈妈,故乡的百合花开了【爆】

第一个帖子详细记录了红发巫女开着敞篷车绕宿舍楼转圈,学生会主席鸣枪跳楼,底下评论全是祝99——发帖人是风纪委员会官方账号。以两人被湿漉漉地带去曼施坦因教授那里训话结束,帖子最后用加粗字体劝导:用枪不规范,教授泪两行。

第二个帖子更是莫名其妙,只附一张照片,拍的两个女孩儿在路灯下跳舞。雨幕沉重,灯光轻灵,衬得侧颜很淡、很模糊,仿佛在雨里被洇开,有的只是意境。

齐乐石化,抹了把脸,合理怀疑这帖子他妈就是芬格尔写的,这种贱得男默女泪的标题只有他会用,看完她自己都要相信了她要和恺撒抢诺诺了,楼底下群魔乱舞,还在投票区开盘口。

她立刻给恺撒·加图索压了10美金。

这应该不算打假赛吧?反正恺撒是赢定了,因为帖子里有知情人透露他跟诺诺昨晚真去了阿德勒天文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真的让天文馆在凌晨开门,如果齐乐是诺诺的话,肯定早感动得一塌糊涂啦。

齐乐关掉网页,准备离开,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太阳晒在皮肤上发烫,她忽然又开始有一点点怀念昨晚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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