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舟眼圈儿一红，顺着刺痛舔了舔嘴唇，口腔里的铁腥味更浓郁了。
当时，柔煜川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撕毁和平协议，出兵袭击他们，他大可以派启明号前任安全官加兰埋伏在周边，却选择了他。
柔煜川趁着对方自以为干扰信号成功，启明号成了茫茫宇宙中的一座孤岛，洋洋得意的准备好了向外界直播怎么摧毁奥德茨最引以为傲的“栋梁之星”，殊不知反被柔煜川悄无声息地入侵指挥舰的系统，在千钧一发之刻控制了指挥舰与关联战机，让他的突袭更加顺利。
对立的身份背景下，不妨碍柔煜川用最优解来处理问题，成就他们联手作战的记录中最精彩的一集。
他们是相爱的夫夫，是合作无间的战友，那些嫌隙、隐瞒、愧疚……一切一切负面的存在，如同战火中一瞬而灭的星火，在浓厚的爱意中一笔勾销。
他伸出手落在柔煜川的脸旁，拇指轻轻地抚去唇上的血迹，看着嘴唇越发的红润有血气，又望向那双沉静淡漠之中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睛，眼泪扑簌簌地涌出来。
柔煜川的温柔，是最厉害的武器。
“柔教授，”他吸吸鼻子，声音沙哑，“我已经以身相许给您，再无以回报，咱们就不讲究了。”
“哦，好。”柔煜川冷冷道，“滚去洗脸，眼泪鼻涕和血快弄脏床了。”
厉烨舟破涕为笑，嘴角抽抽两下立刻往下一撇，哼唧道：“柔教授好凶哦。”
柔煜川弹他脑门，“憋着。”
“好哦——”厉烨舟又舔舔嘴唇，柔煜川咬的伤口不重，已经不流血了。
但是柔煜川压在身上，定海神针似的，他不敢随便乱动，很快柔煜川意识到这点，刚想从厉烨舟身上下来，后腰处冷不丁地一阵触电似的酸麻，腿跟着不是自己的似的，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整个人僵住了。
厉烨舟同时觉察到他的不适，“别动，我来。”
“嗯。”
厉烨舟仰起上半身，一手轻轻地环住柔煜川的腰，一手扶着腿，极尽温柔小心地扭转身躯，把人放倒在床上，好似捧着一把雪，生怕动作太大太急，雪会散了化了。
柔煜川抬眼望着身上的男人，他规规矩矩地及时抽手，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去医疗中心看看吧。”厉烨舟看时间到了，撕下冷敷贴，拿来裤子给柔煜川套上。
论手法，和家政仿生人似的，一板一眼。
“没那么娇气。”柔煜川歪头看看，又打趣道，“怎么，我把你压僵了？”
“我在精心创作艺术！”厉烨舟围着柔煜川转悠，乐呵呵地把衬衫下摆完美地扎进裤腰里，叉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柔教授打个分吧。”
一向挑剔的柔指挥官沉默了几秒，“九分吧，还有进步空间。”
厉烨舟大狗扑人，上来环住柔煜川的腰身，小幅度地扭来扭去，“那柔教授可要给我锻炼机会。”
“看心情。”柔煜川看眼手表，“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实验室。”
“好呢——”厉烨舟听话地跑进盥洗室。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实验室，时空管理局那帮子人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不知道以为抓到野心家了。
柔煜川脚步一顿，下一秒一道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影子从自己面前旋转着飘过去，“实验室什么时候改成群魔乱舞大舞台了？”
左妍抒叹道：“终于有质的飞跃，大家之前憋坏了。”
柔煜川应景地鼓掌两下，“我会让整个医疗团队随时待命，等抓到野心家那天，出现脑梗心梗方便及时救治。”
管理局那帮人一听，尬笑着缩回角落里，忙着复制反穿越芯片，确保基地内所有人的安全，以及在排查野心家上猛下功夫。
“可疑人物范围已经缩小到一千九百二十三人。”左妍抒十分泰然，拿出两根注射器，里面泡着芯片，“经过实验，安全方便，没有副作用。”
柔煜川已经看过实验报告，对厉烨舟点下头，芯片注入体内，左妍抒又给他们看了定位信息。
“只要是常规穿越时空，无论无论你们在哪里，最短一分钟，最长三个小时，就可以锁定你们的位置，接你们回到正确的时空里。在此期间，凭你们的能力不作出任何影响时间线的改变，不难吧？”
柔煜川道：“难的唯有你们自己从内部揪出野心家。”
“啊哈哈……”左妍抒左看看右看看，很自然地转开话题，“你们两个在嘴上搞情侣伤疤吗？”
不远处，威廉姆与钟叹正为此窃窃私语。
“他们最近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接吻？”
“听见了群众的呼声，又不给我们亲眼看见，急死我们。”
“可恶的煜川宝贝。”
“要不……我俩分头推他们一把？”
柔煜川的视线忽然扫过来，两个人立刻作鸟兽散。
两次发现失踪船员的对比数据出来后，果然有所发现，根据它们的共同点，重新设定探测蜘蛛，很快，第三位第四位……两天之内，竟发现十名失踪船员的遗体，除去被黑色物质再次吞噬夺走的，带回了七具遗体，七名死者死因各不相同，饶是时空管理局的人看过也觉得毛骨悚然。
左妍抒对此解释道：“每一位工作人员能接触到的时空间，根据职位等级高低而数量不同，这是限定死的规矩，哪怕是局长，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窥探所有的时空间。纷杂的时空间会膨大野心，生出贪欲，而手上所掌握的权力和技术会成为满足欲望的利器，做出超越职责所在的事，就像意图操控所有世界的野心家。”
提到野心家，出现黑色物质的三次，柔煜川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一次比一次感受到野心家的急躁——变化细微而迅速，如窗上霜雪顷刻融化，他过于专注观察，才捕捉到。
野心家把他想得太伟大——外面风风雨雨，闹得眼看着要引发国家动荡不安，以为他会怀着菩萨心肠，回去收拾局面。
结果他们始终没有动静，在一次次失望中，野心家更急了。
柔煜川安置好船员遗体，回实验室，看到柔照宁迎面而来。
“宝贝发什么呆，连你妈都不认得了？”柔照宁猛一巴掌拍在柔煜川的肩膀上。
柔煜川眯了眯眼，淡淡道：“我怕被您风风火火的架势撞飞。”
柔照宁推着他进入实验室，“副总统身边的幕僚有消息了！”
她一挥手，屏幕上跳出一段偷拍视频。
“我派人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安装时空管理局提供的感应器，终于在这个时间点检测到能量波动。”
视频中，幕僚大咧咧地坐在副总统的座椅上，修剪一盆蓝星花盆栽，专注程度如正在雕刻一块罕世美玉，稍有差池便会毁了。
茂盛的枝叶花朵间，一道幽暗的金光缥缈地一闪而过，似乎只是台灯在陶瓷花盆上折射出的虚光。
柔照宁在这里暂停后，反复慢速播放，有些人直到观察好几遍后，才发现那道金光。
左妍抒道：“是时空管理局的一种通讯工具。”
“他怎么和对方沟通的？”柔照宁提出疑问，“偷拍设备可以清晰地录下办公室里的声音，哪怕是一根针掉落。特殊的脑电波交流？还是他只需要单方面接受对面的命令？”
左妍抒招招手，管理局的技术人员立刻开始分析视频。
有管理局的人提议道：“干脆把人抓回来，审问出野心家到底是谁？”
左妍抒摇头，“兔子被逼急了，会乱咬人的。”
柔煜川接话道：“我们需要一个能把内幕消息，精准无误地传给野心家的渠道。可以让总统身边的卧底，适时地透露一点风声了。”
柔照宁点点头。
各方人马都会在对手身边安插卧底，实时知晓最机密的情报，不过有时候这个卧底到底听谁的，做为大BOSS的人们并不知晓。
既然确定幕僚就是野心家的走狗，适时的透露风声，让敌人逐渐确信他们要做的事，一步步进入他们布置好的陷阱。
柔照宁摸着下巴思考，问道：“如今掌握这么多野心家的外貌特征，为什么还不能锁定具体的目标呢？哪怕目标人物缩小在一百个之内？”
左妍抒道：“管理局内人员构成复杂，什么变态都有……”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帮人，“为了避免惊吓到人类，特意筛选出来人类外形的技术人员。再者，局长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造成内部恐慌。”
柔照宁道：“行，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野心家能闹出这么大排场了。”
左妍抒假装没听见。
“有结果了！”技术人员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跳起来。
分析视频传送到大屏幕上，幕僚的眼睛被放大，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字。
“暗杀尤德尔”。
为野心家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副总统，马文·尤德尔。
柔照宁道：“他死了，能做不少文章。”
众人赞同这个观点。
副总统成事不足，又接触过野心家，知晓他的长相，野心家想除掉潜在危险，并用他的死，针对柔煜川挑起新一轮风波。
“于我们来说，是一次机会。我会派人尽量保住副总统的狗命，当他知晓自己被野心家抛弃，希望能产生一点点‘良心’告诉我们野心家到底何许人也。”柔照宁转头看向柔煜川，“你们这边……”
柔煜川点下头，“嗯，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按照计划进行。”
等众人各司其职去，柔煜川对钟叹勾勾手指，“带上凯茜，跟我去一趟医疗中心。”
钟叹玩笑道：“去那边待命，准备治疗时空管理局那帮人的心梗脑梗吗？”
他抱起装有凯茜的容器，转头看向柔煜川，随即一愣。
柔煜川幽深的眸子里像聚起一片浓雾，虚无空茫。
做为一名专家，他一眼看出问题，“你……”
柔煜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一道出了实验室，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他回头望向天花板上的监控，明亮的红光闪烁，如同一只眼睛正悄没声息地注视他。
“我的左眼……又看不见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严重程度和掉了一根眼睫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