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去给小孩子做家教啊...不过能给小学生教什么啊？”
少女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响起，但落在耳中却像隔了一层纱，好像有什么特意阻隔了交流。
“宁孙？宁孙...是不是中暑了？”
宁孙猛地回过神，抬头看见青梅关切的面孔，下意识说道：
“没事，刚刚在想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青梅从小和他一起玩，幼儿园到大学都是读的同一所，现在虽然专业不一样，但是依旧经常联系。
“我说你不是去做家教了吗，就想问问在哪找的啊，靠谱吗？”
家教...好像是这样。他确实要去一户人家做家教。
就像是关键词的展开，听见这个词后宁孙马上回想起了相关信息，点了点头。
“院长说的。说是她的亲戚。”
院长指的是福利院院长。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院长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哦，这样啊...我也想找个兼职，最近订的一套cos服太贵了，可是角色冷门我又有什么办法啊...新出的游戏什么都是贵的。”
青梅小声嘟哝了几句。宁孙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边，没走几步又恍惚了。头发长度好像不对...有点不习惯，可是自己之前也不是长发吧？
是不是长发角色cos多了出错觉了？
“我下次要出短发的角色。”
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这么突然？我觉得你长发挺好看的当然短发应该也还不错。”
无论他说什么青梅都赞成。夏日的光芒像漏斗底端晃荡的碎金一样美丽又纯粹，坠落在少年少女短袖上衣的衣摆上，甩开一阵光影的涟漪。
两个人并不同路。宁孙到了做家教的小区附近就停了下来，把自行车锁好放在门卫处附近，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找对应的门牌号。
站在了别墅区的小径上，宁孙按压着自己的人中，感觉仇富的心情在心里膨胀。要去的那家人门口种满了金银花，稍微靠里的一点地方还栽了栀子。从来都是穷养长大的宁孙站在这里，一时间沉默语衰。
小花园里面就是别墅的阳光房。宁孙看见一个金色短发的小男孩透过玻璃看了他一眼，随及又跑开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是孙老师推荐的家教吗？”
那扇大门打开了，绿色长发的美人站在石阶上方，穿着很简单的白色棉质家居服，明显染过色的长发垂过了腰部。凭宁孙自己当男娘的经历，他一时也认不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
“我是你要教的学生的哥哥...叫我小恩就行。”
哦，是个男生。
宁孙简单应和了几声，跟随着他换了一次性拖鞋进入房内。之前看见的阳光房里的小男孩扑倒了他的面前，与他撞了个满怀。
“吉尔看上去很喜欢你。”小恩如实说道。
“这是他的名字？”吉尔，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小男孩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向他。很神奇，他的眼睛是红宝石一样的颜色，比他带了美瞳拍的cos正片都纯。
可是小男孩说的下一句话就让宁孙破功了。
“妈妈？”
？我是男的很明显吧？难道成女工伤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那个...吉尔很少见到父母，所以...”
问题不是他很少见到父母问题是他喊我妈妈...
宁孙难得地卡壳了好一会儿，最后勉为其难地应下。
好像也不是很介意...
宁孙和这个疑似混血儿的男孩到了书房内。这个工作名为家教实际上就是陪小孩王玩，书房里面各种各样的书籍和学习用品虽然多但是吉尔首先拿出了游戏机。宁孙作为游戏区主播对这些熟悉得不得了，陪小孩子玩起了双人pk游戏。
他本来以为和小孩子玩随便打打就好，没想到吉尔的游戏技术远超他的预计，小小的把他震惊了一把，马上直起身子提高了注意力的专注度，但也同时稍微让了一下，让场面有来有回。
“你还是在让我...”
小孩子不满意地撇了下嘴。他的容貌精致可爱，做这些撒娇的动作十分自然，不由得让宁孙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
“没有让你，吉尔很厉害的。”
男孩子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又变好了，一如既往地好哄。
等等...为什么潜意识里面是一如既往？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
宁孙只分开精力乱想了一下，马上又把注意力回到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上。
而就是这几秒分神，再加上自己之前确实在放水，宁孙的页面已经跳转到了“失败”两个大字。
“不想玩了！母亲总是不用心。”
尽管宁孙很想纠正他关于母亲的称呼，但是当他想说出口时反而诡异地迟钝了，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一样...那可真是过于可怕的事情。
“好好好，那就不玩了。”
宁孙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小男孩的手恰好搭在他的手臂旁边，一张可爱得过分的脸突然靠近，放大了好几倍，好像在认真辨认他的表情。
“我有点困了。”吉尔往后面的抱枕上躺了躺。“母亲能给我讲故事吗？”
两句话或许有必然联系...？睡前故事是吗。
宁孙刚回答了一句“好”，吉尔便兴冲冲地抱过一叠书跑过来，往他的膝盖上放了最表面上的一本。
“《苏美尔神话》？”
读这种书给小孩子听吗，这睡前读物是否有点过于硬核了。
宁孙翻了翻手中精美的书籍，抬眼看见吉尔已经自己找了一个小毯子盖在身上往单人沙发上一缩，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因为这种内容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才选了这一项。
“从前有一位孤高的王...因为友人的离去而决定去战胜死亡，跋涉过数万山河，经历过狂风肆虐的平野，最后来到了成神的前辈面前，询问永生的方法。”
通常这些故事都是以不圆满结局。看上去像是一个预言故事。
宁孙再次翻了一页，声音平稳的将书上的字句读下去。
“那位前辈让他找到终焉的一抹泉水，泉水之下是丛生的水草荆棘，在泉水之底，国王找到了可以长生不老的药草。”
宁孙抬起头看了眼，发现吉尔靠着椅背，头一点一点，像是要睡着了，于是将声音放得更轻了。
“国王决定带着药草返回他的国都，用药草款待自己的子民。在进过一洼清泉时，他决定洗清身上的疲惫，于是他放下药草进入了潭水中。”
“可是这时一条蛇出现了，它吞下了国王放在池边的药草。它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条蜕皮的蛇。”
“国王放声大笑。他不再执着于寻找永生，而是回到了国度，成为一位贤明的君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宁孙有些疑惑，这些故事的预言性太强，真的是给小孩子看的吗？
他还发现他一旦停止读书吉尔就有转醒过来的迹象，心想这是什么毛病，但还是诚实地将故事读了下去。
“这是有关于那位国王的母亲的故事。”
宁孙短暂地感觉到了心悸。但是这不适太浅淡，很快消失了，他也没太在意，继续读了下去。
“某年的新年日子，全城的人都在庆祝节日。在这一年身为祭司的王之母将作为圣婚的对象之一嫁与神明，王国为此准备了盛大的宴会，所有人欢歌笑语，庆祝属于他们的节日。”
“在第十一天，祭司和国王将代表女神伊南娜和农业神杜木兹的婚姻完成而进行圣婚仪式，而就当仪式一切准备就绪后，一只鹰拖载着一个婴儿盘旋在城市祭坛的上空，最后降落在祭坛的地面上。”
“祭司认为这个孩子是神赐之子，是半神半人的象征。”
这故事为什么越听越熟悉...
“于是祭司向主管城市的女神伊南娜告知，施展神明的威严，将襁褓中的婴儿扶持上王国的掌舵之位，这就是后来的国王。”
再往后翻就是另外的故事。宁孙合上书目，抬头发现吉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歪着身子往他这边靠近，宁孙伸手扶了他，避免让他栽倒下来。
“吉尔？怎么了？”
宁孙觉得他的表情有几分古怪，没有其他的原因，他就是这样觉得。
“没什么...母亲，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小孩子抬起洋娃娃一般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声音糯糯软软地回答他。宁孙虽然本能地觉得古怪，但还是没有多想，揉了揉他的头发，应答道。
“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只是有趣吗？”仗着自己身形小年龄小，吉尔几乎是从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翻到了宁孙坐的沙发上。宁孙注意到他抬手时有下意识地想抓什么的动作，但是很快又放下了。“我就不这么想啊。”
“嗯...”感受到小孩子娇小的骨架和比他的手掌还小一半的手，宁孙将吉尔的一头毛重新理顺，有点词不达意地说道：
“你真的十岁了吗？看着好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