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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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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和而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朕又不会吃人。”

虽说如此,但下面的人还是无一人敢动。直到皇帝开口丢了一句平身,众人这才纷纷站起身来。

初弦偷偷瞧了皇帝几眼,心底不由吃了一惊——皇帝年过不惑,发色就已斑白了,面上皱纹如同刀削一般,仿佛年岁足足添了二十载。

只有目光还是如初弦记忆中的六皇子一样,和蔼亲切地望向他道:“曾经的小皮猴子不上房揭瓦了,反倒舞起剑来,舞得倒是不错。朕也算是托太子的福,得以一饱眼福了。”

韩元启立时又跪下道:“是儿臣之错,不该忽视政务,请父皇责罚。”

皇帝命他平身,微笑道:“你向来勤勉,偶尔松泛松泛倒也无妨。只是你与文初有幼年相交之谊,他又救过你的性命,实在不该将他视同伶人一般。”

一旁的初弦插嘴道:“启禀陛下,我本身就是伶人,再说我不当元启是客人,只当他是我的朋友。”

皇帝柔和的目光望向他道:“这些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朕都听元启说过了。确是苦了你了,你也不必再自降身份,朕代他向你保证,你依旧是大将军府的嫡长子,朕决不允许朝中之人因你的经历有所非议。”

初弦一时语塞——他从不在意身份高低,但皇帝此刻的话仿佛在提醒他,在鹏安楼的过往已如同污点般烙印在他的生命里。

等皇帝走后,他在廊下静静坐着,一时陷入苦恼之中,连元启担忧地凑到跟前都未发觉。

元启安慰他:“你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我能护住你。”

初弦在心中吐槽:在意的分明是你们,二弟、父亲、皇帝、以及皇宫朝堂所有围观的人,甚至是你。若不是你介意我的伶人身份,怎会怠慢我同样身处鹏安楼的朋友,连为我探病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但元启后面确实听了他的话,有做出改正,而且一直待他极好,所以他只是想了想,没忍心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初弦沉默一阵,忽然开口问道:“元启,太子和伶人能做朋友吗?”

元启诧异道:“你为何有此一问?我如今是太子,但你只是流落在外几年,并不算真正的伶人啊。”

“如果我说我想要回鹏安楼呢?”初弦苦笑,“如果我说锦衣玉食的日子远不及我做伶人时快乐畅意,你可不可以放我走,然后以太子之尊与我这一小小伶人继续做友人呢?”

元启犹豫着,几番欲言又止,随后他缓缓道:“如今人们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应该能明白,若你真正回去了,对你、对我、对大将军府,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鹏安楼来说,都只会是一场灾难。”

如果留在鹏安楼中默默无闻度日,初弦迟早会被卫文仪暗地里害死,若叫他留在太子身边寻求庇护的话,就再无回到鹏安楼的机会。

初弦忽然理解了清歌去揭下太子寻人令时的纠结与痛苦,也明白为何清歌知晓他安好后就不再来看他了。

既然清歌不再来看他,那他就去找对方,也是一样的。

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但初弦自认不是个白眼狼,从前他吃清歌的、用清歌的,是到翻身成金主回馈恩人的时候了。

他翻出这段日子以来被赏赐的金银细软,握有元启认真交与他的可以出入宫禁的令牌,趁元启出城办事的时机溜出皇宫,雇上辆马车向城南的鹏安楼驶去。

然而,刚在鹏安楼正门处跳下车,他就傻眼了。

此时酉时刚至,应是楼中最为繁忙的时段,然而眼前大门紧锁,常日里彻夜不灭高高悬挂的灯笼也被通通挑下,一副冷清破败的景象。

他尝试着拍了几下大门,无人应声。于是他转到后门处,又是敲了许久,木门才被移开了个小缝,似是内中人在小心观察来者是谁。

见来人是他,里面立时响起移开门闩的声音,然后木门打开,一个人影激动地撞进初弦怀中。

“呜呜呜,初弦,你果真没事,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爱哭的架势,不用瞧都知是洛笙了。初弦无语地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以免鼻涕眼泪被抹上一身。

“楼里怎么了?发了大财洗手不干至少也该知会我一声吧。”初弦问道。

“这种时候就别说笑了啊。”洛笙抹着眼泪道,“你去瞧瞧楼主吧,他被折磨惨了……”

闻声初弦二话不说,拔腿冲上楼。到清歌房前甚至等不及敲门,直接用肩膀撞开的门。

他差点使力过度把自己拍到地上,然而当他稳住身子抬起头,就看到清歌悠哉悠哉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账本,正和他大眼瞪小眼中。

“……”

初弦回想鹏安楼后院的空地大不大,够不够叫他把夸张传信的洛笙种进土里。

见到初弦,清歌笑得很开心,可是随即,眼中的欣喜又转化成担忧。

初弦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里好得很。反倒你这边,怎么生意都不做了?洛笙一见我也是哭哭啼啼的。”

清歌拿起毛笔,写上“歇业”二字。

“是最近生意不好做吗?以前外面再怎么兵荒马乱都没见你歇业过。”初弦拿出包袱,献宝般地将里面的金银细软都倒了出来,“银子不够我有,再不济我去找元启帮忙。”

清歌将这些都推了回去,写道:你留着用吧,还有太子给的千两黄金,我都给你留着呢。

初弦立时不乐意了,“这是我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偏不留着,偏要花到你身上。我听你给我弹这么多年的琴,这只是一部分酬金,余款以后再慢慢还你。”

清歌笑了出来,写:那真是我这辈子弹得最贵的琴曲了。

“不贵不贵,我简直是赚翻了。”初弦转身将琴取来,道,“我许久没听你弹琴了,这段日子连睡觉都不踏实。”

清歌含笑去接琴,然而动作间仿佛牵连到某些痛处,他身形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没事人一般将琴放在案上,微颤的指尖按上琴弦。

一道乐音响彻房中,如空山凤鸣,久久不绝。然而,仅止一声,因为那奏乐的手,此刻正被初弦抓住。

“你身上有伤!怎么回事?是谁弄的?”初弦感觉掌中的手覆着一层冷汗,冰凉至极,而对方依旧面色如常,若不是身形与指尖的破绽,连初弦这个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也无法轻易瞧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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