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炒了整整三年的蛋炒饭,师傅都想金盆洗手不干了,我才给他另外介绍了个活儿,全当退休返聘了,也别让他累着。”
尹桐点了点头,内心对这丁一翼有了几分好感,连家中大厨如何安度晚年,他都有一一照顾,是个体贴细致的好孩子。
青羚问道:“你一早就知道他在这儿,故意把我们往这儿引?”
“那您是错怪我了,刚刚不是您挑的这家吗?”丁一翼道,“其实我也想吃酸辣粉。”
青羚瞪着他不说话,尹桐道:“那是碰巧了。”
“是,我没想起来他在这儿,只是信步往里走,琢磨着碰到谁就求谁,别让您二位饿着。”丁一翼道,“这么说,齐师傅是我的贵人了。”
青羚微微眯起眼睛,瞅着这丁一翼。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就被丁一劭带到商界酒局饭局谈判桌上去攒资历,就这奉承又不让人难受的水平,搁谁谁不飘飘然。
果然,一旁的尹桐有些不落忍了,拍了拍他的手背:“孩子,你一片心今天我们也都感觉到了,就是怕帮不上你,你这么忙前忙后的照顾我们……”
“不是,我没什么可图的,将来不管我和盼盼怎么样,你们都是我尊重的长辈,是我爷爷的莫逆之交,我作为你们的孙婿,跟孙子也没什么两样,将来跟盼盼一起孝顺你们……”
“嗯,嗯,嗯……”尹桐连连点头,已经被他绕进去了。
等上菜了的时候,丁一翼又出去要米饭,说是他们年纪大了,不就着饭吃不饱。
尹桐对青羚道:“我仔细看他也没那么凶了,还是有像莉莉的地方。”
“那么说你之前不同意,是觉得他凶?”
尹桐点了点头:“猛一打眼看过去,还怪害怕的,可能那时候是寸头,看着太凶悍了。现在好点儿了……其实,也不丑。”
青羚简直啼笑皆非。
等快上菜了,方盼盼从里面打来了电话。
“爷爷,你们还在外面吗?”
“你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没有失误,准备的才能展示也都表现出来了,放心,”方盼盼道,“外面好晒啊,你们快回家吧,吃饭了吗?外面好多人啊……”
“盼盼!”丁一翼的大脑袋忽然挤了过去,对青羚的话筒喊,“我带你爷爷们在饭店里吃饭了,放心吧,晒不着!你好好考试,别紧张,要是有飞天动作的话,你可得看好了那个威亚,千万缠紧了,注意安全!”
“你给我起开。”青羚顺手用手机抽了几下丁一翼的头。
“……嗯,我知道了,谢谢。”
这一顿饭有齐心慈的手艺还有故人叙旧,是吃得宾主尽欢,齐心慈原是Art的炊事班老师傅,跟老袁年龄差不多大,当时因为身体不好才不得不转业退伍,都是哭着走的,现如今见他红光满面,还有营生,过得很体面,尹桐和青羚都很欣慰。
席间丁一翼时而为他们倒一点儿酒,时而说两句话开个玩笑,举止得体适度,言谈滴水不漏,令经营过全水星医疗系统、见过数不清的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青羚,都对他刮目相看。
本以为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却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年轻人。可他出身于那样的家庭,明明应该更像将军的儿子,即便不像皓南那样直不笼统、刚正不阿,可也不该如此圆滑世故,待人接物老练成熟,这反而是他们最担心的地方。
盼盼虽然比他虚长了两岁,可心机智慧却大不相同。
生于乱世,丁一翼或许会是个能定风波、拯苍生的大英雄,可要是在和平年代呢?只怕一不小心,成就了一个乱世枭雄。
齐心慈走了以后,青羚才问丁一翼:“到底喜欢我们盼盼什么?如果是漂亮可爱之类的就算了,太泛泛而谈了。”
丁一翼的目光落在青羚手上的那枚戒指上。
“我三岁就会看原石了,无论是黄金,珍珠,翡翠,钻石……我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些是凡品,”丁一翼道,“对我来说,盼盼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的‘纯净’,其实我很感谢你们,是你们的保护,给了他这样优秀的品质。”
“是我们保护太过了,”青羚无端地想起了盼盼的真实身世,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怕将来长大了,离开了我们,就不能永远纯净下去。”
“交给我,”丁一翼道,“我值得信赖。”
尹桐和青羚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臭小子,你才多大,见过多少Omega。也许,将来你遇到更纯净的钻石呢?”
“那我也不会始乱终弃,我爸说了,”丁一翼无比正经地道,“亏妻者百财不入,花心影响财运。”
青羚和尹桐互看一眼,又笑了起来。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改变很多事情的一天,在最终家人投票的环节,两位Omega夫人忽然倒戈,全部站到了丁一翼那边,令家中姓于的Alpha们,都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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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盼盼放下了电话,心虚地对楚然笑了笑。
楚然最近经常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尽管盼盼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擅伪装,心虚都写在脸上。
下午的团体舞快开始了,这是所有考试项目中,方盼盼最紧张的一环,不是总喝水,就是一次又一次总去卫生间,楚然只好抓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别紧张,闭着眼睛默念舞步,咱们都已经练成肌肉记忆了,肯定不会出错的。”
“嗯嗯。”方盼盼坐在楚然的边上,手握着楚然偏凉的手指,耳朵上带着耳机,听着伴奏曲。
楚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甚至从他长长的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能看出方盼盼默念的舞步到哪个环节。
俩人自少年宫相识,又一起加入了天蓝天艺术团,进行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表演。有时是去水星总医院进行汇演,挑大梁的楚然紧张时,方盼盼会告诉他,那个院长人特别和蔼,不用害怕。
等到表演结束时,方盼盼笑着扑进方匀的怀里撒娇时,楚然才赫然发现,原来院长是他爷爷。
去军大营为老将军们表演儿童节目时,方盼盼也对吓得发抖的楚然说,那坐中间的老头儿看着凶恶,其实是个老可爱,特别有趣儿,不用害怕。
等到表演结束,方盼盼扑进于凯峰怀里撒娇叫爷爷的时候,楚然惊讶极了,这个总司令也是他爷爷?
等到十三四岁,天蓝天少儿艺术团为总统拜年会进行表演的时候,方盼盼扑进总统的怀里,叫他爸爸……楚然原本小小的格局,被方盼盼打开了。
十五六岁,俩人出落得亭亭玉立,逛街时被Alpha围住调笑时,方盼盼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梁叔叔”,哭着说有人堵他和他的小伙伴,楚然因此见到了全街戒严,警车为他们开道的场面。
事后盼盼被他弟弟训了,于皓南道:“有事打给110或是打给我,怎么能直接找梁叔?他是01号警官,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怎么能这么劳师动众,弄得大街都为你停摆?”
“我错了,呜……”方盼盼低头手背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于皓南眼前一黑,只好拽着他的袖子不停解释。
“不是怪你,你肯定是最先想到梁叔是警察,才给他打过去的,我是说,我们不应该随便动用公权力,那是不对的,我们这样的身份更要以身作则,盼盼,我不是训你……”
那是楚然第一次见于皓南,只觉得这弟弟操心的像盼盼的哥哥似的,可他这么急着轻声向盼盼道歉和解释的样子,又让楚然好羡慕。
是的,盼盼的一切,都让他心生羡慕,论谁能不羡慕?可是羡慕和嫉妒的区别,是羡慕没有恨。明明面对所有“大人物”,方盼盼都不紧张,有时还调皮地给他坐在台下的亲人飞吻。
可是在面对监考老师,害怕影响整体分数的时候,他却紧张起来了。
对比自己,盼盼好像永远更在乎别人的感受。
所以即便盼盼给了他很多很多,跟他的世界天差地别,楚然都没有嫉恨过他,而是在心里记得牢牢的,总想有一天,他要回报他,要做那个施与的人,让盼盼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受到幸福。
可是一个Omega能平顺地长大,真的太难了。
性格健康的父母,友爱的兄弟,没有家暴,没有性/侵,有足够的钱完成教育,没有穷到没地方住、上不起学,逃不了家,赶不走的人渣,离不开的童年……
楚然经历过的种种苦难,都是盼盼连见都没见过的,而这并不是盼盼的错,只是属于楚然无法更改的、糟烂的曾经。
那么盼盼你不要的东西,我能不能苛求呢?
这是在遇到丁一翼时,他一次次无法抑制的贪念。他比盼盼懂事,懂资源人脉和钱,对这个世界来说,是通往任何地方的通行证。盼盼领悟不了丁一翼的好,但楚然能够感知到,也自信能够利用好。
他一眼就看中了丁一翼,这个捏一捏手指就能改变很多事情的男人。
可今天的事,终于还是向他证明了,贪念就是贪念,永远不会属于他。丁一翼不会像他的父亲哥哥那样利用他的美色,但也不代表他不会毁了他的前途,不会像杀了他爸爸那样,杀了他。
多可笑啊,爱一个人,甚至有前途尽毁、送命的可能。
这世上能拯救他的,永远只是盼盼。
“三大大、四大大、五大大,优雅转身。”
“六大大,七大大,完美谢幕!好啦!”
方盼盼睁开了眼睛:“我不紧张了……咦,你怎么哭了?”
他皱着眉,伸手拭去楚然脸上的泪。
“我是高兴,”楚然笑道,“我们快考完了,终于……解脱了。”
“傻孩子,我们还有高考等在前面呐,走吧,快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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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整整一天的艺考终于结束了,穿着舞蹈服脸上还带着妆的考生们纷纷涌出了考场,丁一翼高高地举着一捧黄白相间的小菊花,朝着大门的方向拼命挥舞。
“老婆!我在这儿了!”
方盼盼脚步一顿,几乎不敢往前走了,早上因为楚然没来又出现了而心惊肉跳,这会儿听清了丁一翼这么叫他,简直吓得不敢走了。
“盼盼,我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楚然对他说完,就挥挥手向另一边跑去。
“哎,然然!”
人潮如织,很快的,楚然转眼消失不见。
“哇,还化妆啦,”丁一翼看着走过来的盼盼,眉间三颗闪闪亮亮的钻石,脸蛋粉粉的,穿着一紧身金色舞蹈服,简直像是暗夜里的一道光,不禁喉节滚动,“嘴巴还擦口红了?”
“去,一边去!”方盼盼躲到青羚和尹桐的后面,不停地躲开丁一翼的追逐。
“行了行了,收了你的花,你就回家吧。”青羚张开手臂拦住丁一翼抱住了他的花,尹桐已经把方盼盼往车里推了。
丁一翼实在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方盼盼的书包,差点儿把他从车里提出来,吓得他大叫一声。
“你还给我上手了!”青羚朝他后背擂了一拳,跟打到钢板上似的,骨节发痛,尹桐矮身钻进去把盼盼推到里面,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差点夹了丁一翼的手。
方盼盼瞪圆了眼睛,在车里面震惊地看着丁一翼试图从车窗往里伸的手。
“走了!”青羚一脚油门,把车开了起来。
“……吓我一身汗,”尹桐抚了抚盼盼的头,“他好凶啊。”
“可不是么,你看看,装了一天,这见着了人就原型毕露了,”青羚感慨地摇了摇头,“盼盼,你没事吧?”
“没事。”
“他之前是不是找过你,还干什么了吗?!”
“没有。”方盼盼坐了起来,怀里还是青羚从前面扔过来的小菊花。
“跟咱们一起站了一天。”尹桐有些不忍地说。
“换来了‘去,去,一边去’,哈哈哈哈,”青羚笑道,“盼盼,干得好!”
方盼盼将脸埋进了花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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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的时候叫我翼崽,出来了又让我走,”丁一翼开着车,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越想越哭笑不得,“老婆!你好狠的心!”
就这么开着车,透过前车镜,忽然看到后面有一辆面包车。
“孟上校,咱们不该找他哥,那个美貌的双性人吗?”
“是啊,为什么找他弟弟,难道要开门见山地说吗?”
“你好,我们是厄斯星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