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承毅非常高兴,有孙舜香在身边的日子,可比爸爸们在家都要更开心。
孙舜香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看着前面那个人。
“南哥!”范承毅朝他挥了挥手
于皓南走上前去,将范承毅抱在怀里:“承毅。”
“南哥我前些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哇,好帅的军服,白色的,还有金旗,Aland,你好威风!”
于皓南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站起身来,看向孙舜香。
孙舜香对他做了个鬼脸。
车一路开向孙舜香的家里,政府大院后面的家属楼,车里的人却都是于皓南再熟悉不过,仇金、仇木等四位叔叔。
原来方倾已经下了保护令,这段时间要把范承毅给看住了。
“南哥,你是找我玩儿吗?还是找香香。”范承毅左看右看,只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找你,”于皓南道,“听小葡萄说你也跳级了,现在是几年级?”
“我初二了,你看我个子也不矮吧?”
“嗯,比葡萄高点儿。”
“我是Alpha男孩啊!那肯定将来比葡萄要高的。”
“哦,也不一定,”于皓南道,“要是葡萄整了什么增高药自己吃了吃,可能就跟坐火箭似的长高了,我都赶不上。”
范承毅皱着眉头:“啊?”
孙舜香撇了撇嘴,这人可真会哄孩子。
到了孙家,家中大人们都不在,孙信厚掌管Aha,不在驻地,而章楠更是公务繁忙,不知去向,家里有做饭叔叔和护卫,于皓南打眼一看,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孙舜香自己在家,倒也是安全的,即便带上范承毅,也是两方保镖们看护这一小小宅院。
权势滔天的国务卿总理章楠,竟然住的地方还没他和李若希的新居面积大,而且装修看着很古旧,像是20来年前的设计,这些年也没翻新过。
几个Alpha保镖们只得在门外走廊逡巡,时不时换班,到楼下便利店去坐一会儿,实在看起来堪称简陋。
孙舜香泡了方便面给范承毅,于皓南摇头说不要,看他们俩吃了泡面后,范承毅在孙舜香的书房写作业,他们二人在外面小小的客厅里坐着。
没一会儿于皓南便感觉不自在,问范承毅“爸爸有没有给你打电话”,范承毅的回答是“从来不打电话,想回来就忽然回来了”,想必在这个小孩这里,也得不到啥信息,于皓南便起身说要告辞了。
“先是像打量狗窝一样打量我的家,再像拒绝狗粮一样拒绝我的泡面,现在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跟屁股有刺似的坐不住了,”孙舜香慢条斯理地泡着红茶,“怎么地,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啊?”
于皓南笑了一声:“好哥哥的样子装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果然承毅一进去,你就变回原样了。”
“我平时对他也没有多温柔,”孙舜香把一杯红茶递给他,“但是现在,非常时刻。”
于皓南心中暗叹一声,接了茶,喝了一口,并不烫,味道还不错。
他不得不承认,到了孙舜香的家,他有些惊讶,小时候也来过一次,但感觉面积没这么小、这么破,可能他在瀛洲的家也不算大,但是现在看着这寒酸的两室一厅,感觉孙舜香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骄奢淫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切,我平时的衣服和首饰,按照季度,那都是我爷爷……也是你青羚爷爷送给我的,我爸的行头也是爷爷给的,”孙舜香道,“章总理和我爸俩人资产都不多,加起来才300来万,驻地四环里买不到一个全款房子。想不到吧?”
“孙叔一贯严于律己,军风优良,”于皓南道,“章叔……我不了解。”
“可拉倒吧,孙大将军的钱大多是跟海盗们赌钱输了,我爸工资高,但我上学和请私教,花费也不小,这些年都是爷爷资助,我们看起来才是上流阶级,实际上呢,不是old money就是不好混啊?”
“谁是old money?”
“你说呢,”孙舜香低头喝了一口红茶,柠檬香气扑鼻,“你是,盼盼是,大漂亮是,索菲娅是,甚至王宇行,都是。”
“哦。”于皓南无端听出了张吉惟平时说话的愤青调调来,难怪没几天工夫,孙舜香便和张吉惟交情不错。
“哦,哦?哦!”孙舜香连学了三次他的声调,“你这人感觉用刀扎都扎不透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应该对他的话有反应,或是迎合,或是嘲讽,或是提出反对意见,但于皓南的回答是:“哦。”
“那我先走了。”于皓南放下了茶杯。
“站住,”孙舜香皱了皱眉,“你今天为什么来,我知道,你要不要听我分析一下,范叔在哪儿啊?”
“快说。”
“快说?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你知道我现在火烧屁股一样着急,”于皓南强压着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看你对里面那孩子也不错,应该知道现在……”
“别废话!我不知道,我现在要你一个良好的态度!”孙舜香掐着腰道。
“……请说,”于皓南气得闭了闭眼睛,“请您……快说。”
“哼。”孙舜香绕过沙发,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是三个月前,王宇行失踪一案,得到了有效进展……”
“三个月前,都还在找王宇行?!”
“现在还在找呢,你懂不懂政治斗争,”孙舜香道,“我请问你,王宇行不见了,你不感觉头破发麻吗?”
“没有,他要是去大展宏图了,很快我能收到消息,如果还是避不见人,那就随他去,有什么可找的?”
“你觉得他死了还是没死?”
“我认识的王宇行,”于皓南哼了一声,“王崽,可没那么容易死。”
“王崽?!”孙舜香无语道,“你叫黑崽,你就给他起名王崽?你们还挺卡哇伊啊!”
“……是他小时候听说我叫黑崽,他就自称王崽。行了,这不重要,你继续说。”
“三个月前,得到了最新密报,王宇行的一个叔叔,前疯王殿下左前锋,御前侍卫,龙俊杰,无故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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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普通的居民楼里,这一夜,忽然院中鸡犬鸣叫不止,三辆黑车缓缓停下,数十近卫兵身着黑衣,手持枪械,敲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王烟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啊?”
外面没人回答,只是仍旧不停敲门,左邻右舍都快被吵醒,陆续亮起了灯,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王烟听不到回答,就是不开门。
“是我。”
僵持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王烟悄悄的打开了门,看到章楠站在那里,背后数十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犹豫几秒,他推开了门,任由章楠带着他们鱼贯而入,将家里每个角落都找寻了一遍。
被惊醒的龙思齐十三岁,何尝见过这架势,胆战心惊地躲在王烟身后。
“你进去,去书房。”王烟推了推儿子,龙思齐却紧紧抱着他,不敢转身。
来的人各个凶神恶煞,身上都带着枪。
“这是你楠叔,你忘了?过年还给过你压岁钱。”王烟拍了拍龙思齐的头,将他推了进去。
“抱歉,议事长,”章楠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近卫军们搜家无果,才和王烟坐下说话,“3月份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从那以后,你丈夫就没回过这个家。”
“是,”王烟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大龙永远都不会回这个家了。”
他从桌子抽屉底下拿出了几张白纸,放于章楠面前。
离婚协议书。
“你们离婚了?”
“是,2月份办完的手续。”王烟补充道。
2月,刚刚过完年,赵云可身死,王宇行失踪,紧接着,龙俊杰就跟王烟办了离婚。
“他进去的时候还不到30岁,你等了他20年,独自抚养思齐长大,”章楠皱着眉头,“思齐,思齐,你多盼着你们一家齐齐整整。”
“可没办法,”王烟淡淡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什么?”章楠道,“我常常不懂,牢中20年,还不足以让他还有康珠,或者赵云可,想明白一些事吗?”
“人总是会被欲望蒙住双眼,恩义也是一样,”王烟道,“当年进新兵营之前,你还暗恋过凯文逊殿下,现在不还是连他孩子都不放过吗?”
章楠唇角抽动:“王烟,你了解我,我是不遗余力想过上幸福生活的,当年暗恋王子殿下,是‘打不过,就加入’,王室在我看来,是幸福捷径。”
“只是后来发现,能打得过了,就要彻底打倒,斩草除根,对吗?”王烟冷冷地看着他。
“对,不愧是多年战友,你说得没错,”章楠将一只布满冻疮的手,放到他的面前,“Aha出师第一战,长津湖,所有Omega被冻伤的地方,后来都治好了,只有我的手背,每到冬天,都要复发。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小时候跟我爸一样,是到别人家打扫卫生,做保洁的,零下十几度,我的手要洗拖把,洗抹布,我的冻疮,是永远都好不了的。”
“我理解不了,”王烟移开了目光,“我可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虽然家道中落,起码没落魄到丧失人性的地步。但是,章楠,孩子是没有错的……”
“生来当然无错,但现在的孩子可比我们当年要更早接受新鲜事物,更聪明,也更狡猾,会不会犯错,你不能打包票,”章楠看着他,“龙俊杰前后出现过的地方,不是逐岛就是巴尔干,可以说是一路沿着王宇行逃跑的路线,现在看到他跟你竟然都离婚了,我更觉得他跟王宇行是一丘之貉……”
“王宇行,那是在龙思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抱过、稀罕过的孩子,那位殿下身前身后,哪里少了他龙俊杰的身影,殿下不是走哪都领着那孩子吗?”王烟道,“你们家香香,不也跟高鸿飞熟悉得很吗?我听说他小的时候,经常叫错爸爸!”
“别在这混淆视听,我在说什么,你一定听得懂,”章楠道,“龙俊杰要真的想护着他的小殿下,应该带他来自首,而不是护着他远走天涯!”
“自首,自首?”王烟纳闷道,“他犯了什么大罪要自首?!”
“我的部下肖远已经死了!警方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那头戴白巾的巴尔干人做的,”章楠冷声道,“这件事王宇行脱不了干系。”
“……王宇行才多大,军校毕业就进新兵营了,他去过巴尔干吗?现在他已经能够让巴尔干人替他杀人了?!赵云可俯他身了?!”
“别给我胡搅蛮缠,如果觉得冤枉了,大可走司法程序出来对峙,而不是躲起来,不见踪影,”章楠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海陆空三线拦截,都不见人、不见尸,在这个过程中,龙俊杰又起到了什么作用,你猜不到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烟叹了口气,“我已经跟总统提交了辞职书,卸下参议院议事长一职。”
“王烟,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让你脑子清醒。你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曾经,我们并肩作战过,你做出过正确的选择,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自己。”
“是,可20年过去,龙俊杰出来,他说他很痛苦,他愧对殿下给他的一切。”
“给他什么了?!硕和园,你们王家庭院,你父亲、你爷爷的祖宅?!”
“是,”王烟道,“思齐也问过我,他明明是王硕的亲孙子,为什么进家中祖宅,还得收35块钱公园门票,我告诉他,因为时代变了,方倾政权下,我们没有祖宅了,一切都得归于国家!”
“你后悔了吗?!”
“我没有!”王烟拍着桌子,“我知道你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正确的,无私的,正义的!但是,他们父子仍旧感叹他们曾有过的一切,以及他们失之交臂的荣耀,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格局不同,你作为他们的家属,理应扳正他们的思想,而不是放任他们自流,这是你的无能,”章楠站起身来,“我相信你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其他的,多说无益。”
他转身的一刹那,王烟站了起来。
“章楠,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你。萍乡一战,你为什么愿意代替我,去接受蜥蜴叛军的侮辱。”
如果不是孙信厚及时赶到,那个节骨眼,章楠已经被抱起来走进卧室,一切都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