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叫我名字,说他其实会说话,但从机场过来的时候,说要找人,差点被咱们的马夫给砍了……!就不敢再说要找人了,以后也没提这个事。再后来,厄斯人来了,他是个黑户,没有装备,我给他扔沙子里去,出来时他看我病了,简直气疯了,要砍死厄斯人,又要搞瞎他们的眼睛,还说会把我治好,”赵一宁双手交叉抚上双肩,“感谢主的朋友,真的把我治好了。”
王宇行听到这里,简直浑身冒冷汗,后怕极了,如果不是赵一宁挺身而出,那方缇就会遭到厄斯人的残害……所有红昭军,已经是他心里不愿、不敢碰触的伤痛,何况,方缇也曾那么接近厄斯人,身临险境。
“赏你,”王宇行抬手道,“立刻抬旗,你是王妃的至交好友,也是我亲弟弟,回去列清单给我,要什么给什么。”
“谢主隆恩!”赵一宁跪下双手向前铺,又起身蹲坐在小腿上,“我不想要什么,但是……主,小缇会走吗?”
从他知道方缇被选上王妃后,就怕以后主离开了,也会带走方缇。
“这个就由不得咱们了,”王宇行叹了口气,“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王宇行瞅着中午放饭进去,方缇也已经吃完了,现在走出了帐篷,便把头上戴着帽帘的黑纱往下压了压,快步走了过去。
“还忙什么呀?小缇医生。”
“查房,”方缇道,“后面帐篷挨个儿去看一遍。”
“那我也查房。”王宇行跟到他的后边。
“你能查出个什么?”方缇好笑道。
“我就要跟着。”
方缇进到帐篷里,一个个床位看过去,患者们看到是他都坐起来说自己的情况,哪哪不舒服等等,方缇一一解答,等看到他后面杵着个奇怪的人,都充满了戒备。
“那是谁?”老人一把握住方缇的手将他拽到身边,警惕极了。
王宇行只好掀开头纱,露出他的金发和白皙的面容来,惹得帐篷里的患者们连连惊叫,纷纷要下床拜倒,恭迎主的来访。
王宇行只好笑着将手指抵在双唇中间,嘘了一声,让大家好好配合医生治病,尽快痊愈。
这种“查房”是非常振奋人心的,王宇行一直对红昭军的病情非常关切,当他们听说方缇就是主从驻地找回来的医生,让他们看到了存活的希望,更是激动地对他感恩戴德。
“你太闹腾,整得血压都不稳了,”方缇只好把他带出来,“今天主的恩赐就到此为止吧。”
俩人站在帐篷之间,方缇穿的短身白袍上衣和编织麻布做成的七分裤,穿着平底的白布鞋,跟当地人完全融入一体。
“你跟我去王帐里,下午你要忙我再把你送回来。”
“行。”
王宇行要带他上马,方缇却指着他的帐篷外面栓着的那匹:“我也有马,就是不怎么跑。”
“你会骑吗?”王宇行勒紧了马绳,脸上带着挑衅的意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马蹄在方缇面前小步踢踏。
方缇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红鬃马,抓着牵引绳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驾!”
率先冲出了红昭军的帐篷营。
“小样儿,你认识路吗?”王宇行紧追在后。
俩人一前一后飞奔在苍茫无际的荒漠之上,举目四望,渺无人烟,大漠黄沙飞满天,但见苍穹上飘荡着一朵又一朵硕大绵软的白云,此时烈日当空,罡风阵阵吹过,远近沙丘,高低起伏不绝。
方缇越跑越快,见王宇行在后面越追越猛,更是斗志昂扬,抓着牵引绳不断地“驾、驾”,催促着马儿快跑,即便王宇行所骑着的座驾是高头大马,威武不屈,但路途遥远,阳光刺眼,他追了好半天,竟然没追上。
“喂!”他开始在后面喊人,“你别摔下来我跟你讲,我这马术,那是世所罕见!”
方缇抽空转头看了他一眼,即便发狠猛追,王宇行还落下了他几米,于是喊道:“你就这水平,还敢大言不惭!”
回头更是迎着猎猎的风,夹紧马腹,骑得飞快。白色的阳光投射在他们的身上,秋日暖阳,映照着随风翻滚的尘沙,如梦似画一般。
“哎呀!”王宇行在后面大叫一声。
方缇连忙回头看,这怂蛋包竟然还从马上摔下来了,要说完全掉地上,并没有,半挂在他的马鞍下面,跟马肚子热烈相拥。
方缇连忙调头奔过去看,结果王宇行的马停在那里,也对主人这造型非常诧异,懵懂地看向方缇。
等方缇的马儿跑近了,王宇行才松手,四仰八叉地摊到沙子上,打了个滚儿过去,紧紧地闭着眼睛。
“干嘛干嘛?!还要扯我马腿啊?”方缇薅着马绳连忙躲开,见他在那打滚耍赖不起来,“主啊,丢不丢人?!比不过就玩赖的吗?”
“我摔倒了!”王宇行滚成一团儿,俩手一揣,坚决不起来。
方缇服了他,跳下了马,刚抓住他的手,要拽他起来,王宇行便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推倒在沙子里。
“主啊,我的主,你这么幼稚,你的臣民知道吗?”方缇一边嘲笑他一边反手去推他,俩人在沙子里互相推搡,滚成了俩泥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这个马它现在心跟我不齐,一匹公马,看上你那匹小红马了,所以不使劲,不出力,故意让着你。”
“啊对对对。”方缇连连点头,几乎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寒碜的哥哥。
“真的!不信你问别人!”王宇行拍着他的马脑袋,“这家伙一恋爱啥都不顾了,纯纯恋爱脑,不给我用力跑了!”
方缇牵着他的小红马,对他不屑而顾,可走进营寨里,却很熟悉方向似的,径直往王帐里去。
“你原来知道我住这儿?”王宇行愣了,“你来看过我?”
“你不说你住最大最漂亮的帐篷吗?这就是。”
“胡扯,”王宇行往边上看,自己的帐篷规格跟赵萍可的一模一样,同类型的帐篷这里可不少,“你为什么到我门口都不喊我?!”
他竟有些生气了。
“因为你也没想联系我啊,”方缇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他,“我知道你活得挺好就行了。”
王宇行这才品出来这孩子是对自己还有气呢,不禁唉了一声,伸开手掌,盖到他的头发上:“我回过一次驻地,见过你了,你不是要高考了吗,我怕影响你心情。”
原来去年回来过。
“你考得不错,跟我当年有得一拼,”王宇行问道,“你作文能考满分?才子啊!”
“没有,跟你一样,背了十几篇满分作文,外加胡诌八扯,”方缇道,“我作文比你还烂。”
都是不走心,不爱在文章里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都得不到高分。
“你认可这种方式得满分吗?”
“嗯,反正又没作弊,咱们考试就为了得高分。”
王宇行明白了他对当年自己和于皓南的“状元之争”,其实有他自己的想法。
“方缇……”王宇行想说,他和他家里任何人的冲突、恩怨和旧账,都跟他没关系,绝不影响他们俩人的情谊。
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不能明知方缇的真实身世,还避而不谈。
“我考上了中山大学医学系,拿了全额奖学金。”
“好宝儿,”王宇行抚摸着他的头发,可又转念一想,“不是,那你没去报道啊,考完就来这里找我了,不影响你的学业吗?”
“不影响,我进到班级群里了,”方缇道,“里面有课件也有作业,我都能跟上,还线上参加了考试呢。”
“能进线上吗?”
“能啊,红昭军有连网的机会,每天三小时,这不是主的恩赐嘛!”
“你给我停!”王宇行捏着他的脸蛋,“再敢给我主啊主的叫,我把你给煮了。”
“凭啥啊,别人能叫我也能叫。”
俩人笑着进了王宇行的帐篷内,两边仆人一掀开帘,不但方缇吓了一跳,王宇行也目瞪口呆。
昨天他就住在红昭军边上空出的简易帐篷里,离方缇的帐篷不远,这还是这次回来刚进自己的屋,只见里面装修风格全变了,从丧葬风变成喜庆风,大红被褥搭配大红喜字,鸳鸯枕头成双对儿,中间还用大枣花生桂圆和瓜子铺成了个爱心模样。
“这我可不敢住!”
方缇调头就走,王宇行紧跟其后,俩人仓皇之中对视彼此,都禁不住笑了。
戚兆义还巴巴跑了过来邀功,抱拳道:“恭喜殿下王妃!就寝处的安排可算满意?”
“满意个屁!”王宇行抓着他的肩膀就开始猛踢他的屁股,逗得方缇咯咯地笑。
这喜房二人都逃之夭夭,蹲在了外面,整得王宇行都有些尴尬了,更有精美当地本土王妃喜服和华服还有珠宝首饰等等,都被赵萍可派人一一运送进去。
“你进去住吧,没事,这以后就是你的家,”王宇行道,“等我跟萍领主说说,他误会了。”
“那你要好好说,被伤了他的心。”
“嗯,”王宇行道,“你这大半年耗在这儿,救治了我最关心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就不是你,是别人,那都是我们的民族英雄……”
“是我,就不用说这些话啦,我是你养大的人啊。”
王宇行点了点头,抚着他的脸:“可你该回去上课了,总这么耽误不行,线上也只答题看课件,你不想见见你的同学,交交朋友吗?”
“没必要,红昭军能全员康复才是我的心愿,治不好他们我不会走的。”
王宇行立刻眉眼舒展,竟不曾想,他真的愿意留在这风沙大漠。
“你让我做点儿什么吧,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不管是人情还是什么的,你就非得还吗?”
“是的!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你给我葡萄了,好几马车!”
“你再提别的条件,我都能满足。”
俩人说着说着已经进到帐中了,外面风沙吹脑袋,还是坐在温暖的床上吃花生,嗑瓜子,比较惬意。
“那我有个要求,”方缇道,“你把绑架过来的医护人员放回去。”
“……”王宇行在犹豫是装糊涂还是耍赖,正在那眼珠滴溜溜转,琢磨怎么办。
“还是说你不信任我的医术,就要绑他们。”
“没有没有,他们都是庸才!”王宇行道,“吃我的饭还治不好人,我没收拾他们就不错了!”
“……谁被绑架的时候还有心思钻研医术?”方缇道,“虽然你给他们开了工资还让他们每个月按时跟家人通话,但你这行径跟人贩子没啥区别啊,主,你干得这事对吗?”
“……”王宇行被训了,登时蔫头耷脑,偷眼看方缇。
“你说得对,他们都是庸医,那别浪费咱们巴尔干的粮食,明天都遣散回去,好不好?”方缇换了个说法,抚了抚他的胳膊。
“好。”
“还有一件事,”方缇很严肃地看着他,“我不想我的患者越来越多,红昭军,再也不能进人了!”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王宇行立刻嚷了起来,“他们是自愿去杀敌的,可我心里很难受!”
“我知道啊,他们都说了,决定去这么做的那天,你比他们本人还伤心,”方缇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肯定很痛苦,但这个方式太害人了,不能这么干,我有x枪炮的技术,以后巴尔干不再怕厄斯人,也不用红昭军了。”
“……你,你愿意给我们x枪炮?”王宇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东西一出,方倾政权那是又稳了,也许比当年持有的方枪倾炮时期,还要稳。
“当然,我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很喜欢这里,当地人淳朴善良,而且守望相助的本能,让我很感动,”方缇道,“如果不是宁宁,你想我的下场……”
“我重重有赏!”王宇行打断道,“以后赵一宁就是我亲弟弟了!”
方缇噗呲一声笑了,点点头:“那他可高兴坏了。”
“方缇,”王宇行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愿意给我x枪炮?”
“愿意,我是你养大的,”方缇道,“我师父也是你介绍给我的,我的好手艺可没离开我师父的精心教导。”
“嗯!”王宇行大喜过望,连连抚着方缇单薄的脊背,只想把这世上最好的珍宝,都献给方缇。
“……还有一个要求。”
“都行都行,都